赵月弦没有把燕姐的话听进去。反倒大大方方地来找陈亦探讨题目，路过时也会聊一两句别的。
沈知安其实挺佩服她的心理自洽能力，也总有有人觉得，青春就这一次，不坦率地说喜欢的话就丢掉了很多东西。赵月弦就是那样的人。青春，是我们生命中独一次的，可以不顾虑其他现实因素，大胆说喜欢的时刻。学生时代，是与神并肩的重要时刻。
沈知安是欣赏她的坚定的。
春游分组，郑诗情周淼都和赵月弦比较熟悉，跟沈知安也算半个熟人，很自然地大家选择组成一个组。
赵月弦是个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女孩子，近距离接触后其实比想象的好相处，是个相对真诚的人，只不过这真诚带了点心机。
周四那天学校选择的春游地点是一片森林公园。阳光从林间洒落，一地的光斑。周淼和沈知安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慢慢呼吸这里的空气。这是周淼和沈知安认识的第四年，但终于在这一年，她们真正有机会坐下来聊聊自己，具体地感知到对方。重男轻女的奶奶，隐身少见的父亲，举步维艰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外婆，童年遇到的蛇，山上看过的花，田里听过的声音，沈知安很喜欢听周淼说这些，周淼的力量一直很神奇，穿过遥遥岁月，带着沈知安从未见过的风景，夹着山间的风吹向她。是林中落雨的浸透力量，安静地浸润。这也是为什么周淼吸引到沈知安的原因。山风永远自由。
城市荒凉，田野繁华。
周淼暂时走开陪郑诗情去了卫生间，沈知安趴在石桌上眯着眼看森林的丁达尔效应。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月弦坐了下来，礼貌地笑了笑，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我是真的喜欢陈亦。”赵月弦不经意开口，沈知安抬眸看她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眼里的赤诚。
“其实这件传闻你今天亲口和我说了，我才有实感。”沈知安辨认之后，笑着看她，不知道在回答哪一个问题，“那样也很好。”
赵月弦有那个年纪少女的稚嫩与真诚，分享着她知道的关于陈亦的一些小事，什么星座，多久生日，都是沈知安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赵月弦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真的有他的影子一样，炽热又温柔。
沈知安当时看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她说的关于陈亦的内容也忘掉。但隐隐约约地明白她的意思。多年以后，沈知安才懂得，有些东西的萌芽，旁人或许看得更清。
后来这一组的女生坐在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有人起哄着沈知安大冒险去给陈亦表白。
沈知安下意识抬头看赵月弦，正好撞上她的目光，依旧在笑，笑得分明和刚才也没有区别，沈知安却很清楚地读到，她想说的是：别跟我抢。
一瞬间的变化，沈知安收回了视线笑着回绝：“这个过分了啊。”
“就是，咱们一开始说好不要太离谱的。”周淼“欸”了一声，举手帮腔。
“好好好，那换一个。”班主任的课代表罗绮妥协着认怂，思考了下一个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沈知安停顿了几秒钟，给出了最后的答案。这答案很快就会传出各种各样的解读。沈知安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她只是下意识地规避了风险。亦或是沈知安走近陈亦的那一刻，就深刻地明白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要走的路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此刻规避的，或许是两个人的风险。
沈知安虽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拿不透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过，要是拿赵月弦来做参考的话，沈知安自问没有办法做到像赵月弦那样。更何况，这个时候的沈知安，是个在高空走钢索的人，一不留神就会掉入情绪的深渊，被海底的漩涡卷走，一团乱麻的原生家庭，无法诉说的痛苦，无法和解的自己，沈知安觉得自己糟糕到给不起任何人任何回应。沈知安在这沉默的几秒里，想了很多，她不想要卷入赵月弦对陈亦的喜欢里，成为她的假想敌。
还有一点私心。
沈知安希望陈亦是被坚定地爱着的，被坚定的选择，事事有回音。沈知安特别清楚自己的懦弱和退缩，陈亦要花很多心思，但他明明可以拥有更纯粹的。他们之间的博弈，她不想让陈亦输。
“问题太无聊咯，我们去吃点东西。”周淼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微妙的探寻，见旁边有一家糖水铺子，扯了扯沈知安，站起身拍了拍灰尘。
“你们继续玩，我们等会回来。”沈知安倒是没什么不对劲，顺着周淼的劲儿站起来，和她一块走过去。
大家正寻思着换一个什么新的游戏玩，短暂的安静中，郑诗情突然笑了一声，大家顺着这突兀的声响看过去，郑诗情目光迎上罗绮的，揶揄了一句：“你们俩目的性也太明显了，没意思。”
罗绮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尖锐，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人的关系是有亲疏远近的，郑诗情很爱社交，却明白这一点，什么人值得交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