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槿走进淑韵阁的小院之时,听见杜若琳房中隐隐传来了哭声。
脚步一顿,想起方才碰见楚惜月的事情,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推开门,进入房中,果然看见了明霞在小声哭着,而杜若琳正坐在桌边满脸无奈地看着坐她身旁哭得满脸是泪的小丫头。
她的左脸上有五个十分明显的巴掌印,脸色苍白,裙角被圈起,双膝上被盖了一块冒着白雾的白布,整个人看起来与往日那个鲜活又讨人嫌的模样相差甚远。
杜若槿嘴唇翕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早该想到楚惜月知道月试取消后会恼羞成怒的,那日在金銮殿她若是能鼓起勇气来向圣上求求情,说不定圣上就看在她爹这次立了功的份上答应她将杜若琳调作楚念的伴读了。
“楚惜月用什么借口罚的你?”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怒意被深深压抑着没有涌出。
杜家家风一向开明,长辈们断不会轻易罚家里的孩子,是以她们从小都是娇惯着长大的,何曾吃过这样的罚。
明霞哽咽了一下,哑声道:“小姐你出宫之后,那个什么公主就跑来说姑娘偷了她的金簪子,硬要姑娘交出来,交不出来就罚姑娘在外面跪着,罚了整整两个时辰。”
杜若槿听得心头火起,俯身掀开她膝上盖的白布看了一眼,果然又红又肿。
“你......想出宫还是想继续待在宫里?”
杜若琳嘴角扯了扯,实在笑不出来,声音里更是带上了几分虚弱:“我不想回去。”
“为何?”杜若槿实在想不明白这皇宫里有什么好待的,不过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笼子,她们这些闺阁女儿待在这儿也只是依附于别人。虽然在家待着也是依附家族,可那好歹还是自己的家人,依附也就依附了,没什么好说的。
杜若琳:“姐姐真的不明白吗?我没有一个当官的爹,我母亲却又想让我高嫁,此时若是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回家,母亲该有多失望?相比于让母亲失望,这点苦我还是能吃的,不过姐姐放心,这些苦不是白吃的,终有一天我会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
“何需以后,我们现在就去讨回公道,我们去求皇后娘娘,是她提醒我要留心楚惜月的。”
皇后娘娘是楚念的母后,替她的女儿讨个人应当不过分,然后再顺道算账,毕竟楚惜月的这些小手段在后宫之主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闻言,杜若琳眸光微闪,思忖片刻后,摇头道:“虽然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是皇后娘娘的心思我们未必能料到,这人情还是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比较好。”
她直视着杜若槿的眼睛,目露探究:“姐姐为何不提先生,由他出面是最好的,比皇后娘娘还要好些。”
杜若槿触及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毕竟她才刚和令澈道别,此刻是最不想见他的时候,而且这妹妹一向不讨她喜欢,她为何要为了她拼死拼活的。
“姐姐。”
她的语调里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杜若槿银牙紧咬,面色扭曲了一瞬,提了口气又卸下:“好。”
此事宜早不宜晚,趁着杜若琳的伤痕还在,能去卖个惨也是好的。
“你现在就和我去?”
“姐姐,你是怕我疼得还不够吗?”杜若琳苦笑。
杜若槿面色一僵,呐呐道:“好,那我自己去。”
在眠儿的引领下,杜若槿来到了长庆宫。
原本已是华灯初上之时,站在宫门口旁,望着严阵以待的宫人们,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或许令澈还未到呢,她此刻若是急吼吼地就跑进去岂不是很尴尬?
“眠儿,你先回去罢。”她转身朝站在身后的小宫娥说道。
眠儿低低地应了一声,朝她微欠了欠身后告退。
杜若槿寻了一个不明显的角落静静等待。
八月的秋风送来丝丝沁人的凉意,手中宫灯摇曳,衣摆翻飞。
站得累了,杜若槿便倚着墙角蹲下,偶有宫人路过会被恰好抬起头的她给吓到,她只能连连给人赔不是。
“这做了皇子的人架子还真大,真是千呼万唤都不肯出来,那帮宫人......诶,人呢?”杜若槿茫然四顾,方才站在那儿的宫人们竟然已经不在那站着了。
问了门口的守卫才知道,原来方才殿下派人传了话说圣上设了家宴,他会晚点回宫,是以免去了那些繁琐的礼节。
“殿下可有说几时回宫?”杜若槿眉头攒起,心中暗道失策。
守卫摇头否认。
杜若槿叹气,仰头看了眼天空,月明星稀,夜景怡人,可她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转身离去,可还未等她走几步,却听见了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分明。
来人正是令澈和庄烨然及几位宫人。
杜若槿咽了咽口水,正想着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