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梅说完便踮起脚往门外望了一眼,直到确定小儿子的的确确是一个人来的,才放心地拉过李不言的胳膊:“你呀,单位离得这么近,都不常回来看看爸妈,真是的。”
嘴上虽是埋怨,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亲昵。
李不问这次回来是有大事要宣布:“妈,本来一开始我和风卓等会儿还准备去不言家一趟,没想到正巧一块儿遇到了。”
赵红梅给孩子们倒好水后,问道:“什么事啊还专门去找你弟弟?”
何风卓明艳的脸微微泛起一阵羞涩的红意,李不问却是爽朗一笑,声音掷地有声:“风卓有喜了,妈,你要做奶奶了。”
“呀!!!”赵红梅一时间惊喜得无以复加,她连忙将手在围裙上反复地擦拭着:“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早说呢,妈都来不及准备些好菜......”
李不问挠挠头,略带尴尬地解释道:“我和风卓都不小了,怕闹个大乌龙让妈空欢喜,这还是下午跟单位请的假去医院检查了才敢报喜不是?”说完便将军装口袋里的医院检查单递给赵红梅。
赵红梅一边看着医院检查单,一边嗔怒道:“你俩也知道你俩年纪不小啊,这么晚才要孩子,你看看你爸爸那些个战友,谁家儿子儿媳妇三十了才要孩子啊。”
比起赵红梅的激动,李不言倒是平静很多,他礼貌地朝何风卓点点头:“恭喜啊。”
何风卓也微笑着回望过去。
李不问笑笑,收回了医院的检查单,赵红梅忙激动着往回抢:“欸欸欸,那么着急收起来干什么,我还没看够呢,这可是我盼了九年的大孙子!”
闻言,何风卓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李不问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媳妇儿的情绪变化,他一边将检查报告悉心叠好放回军装上身口袋里,一边开玩笑似地说:“妈,我话说前面了,我可不想要儿子哈,我想要小闺女。”
“大孙女好,大孙子也好,都好都好!”赵红梅连连改口道。
她这个大儿媳妇娇气又金贵,何风卓的爸爸与她们家老李是战友,家里愣是就要了这一个宝贵女儿,何风卓自然是受不了一点儿重男轻女的思想。
何况这个孩子来得并不轻松。
何风卓将自己的舞蹈事业看得比生命还重要,那么小的时候就有魄力一个小丫头去苏/联进修,回国后进了文工团,排了大大小小几百场演出,她都是只跳首席。
也是今年三十岁生日已过,身体素质跟不上进来的小辈儿了,也要给小辈些出头的机会,何风卓才一咬牙从首席的位置上退下了,这才着手备孕。
李不言倒是趁着赵红梅与李不问寒暄的空档,偷偷去李建军书房找那套围棋去了。
围棋倒是不难找,一黑一白两方棋盅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李不言将棋盅拿了下来,却始终没有找到棋盘。
在书房打了四五转,李不言也没看见棋盘的影子。
等他再想不动声色地返回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话题已经引到了他的身上。
“真没想到啊,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要做奶奶了,不问要做爸爸了,连不言都要做小叔叔了,不言在我心中还是孩子呢哈哈哈,一晃我都要老了。”赵红梅颇为感慨地说着。
李不问笑道:“还小孩子呢,不言也都结婚半年多了不是?二十五了,也就在妈心里他还是小孩子了。”
赵红梅拉过身边刚从书房出来的李不言,李不问见这场面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搞不好哪天不言也就要有孩子了。”
赵红梅差点没发出有失体面的尖叫:“你俩怀孕是喜事,她怀孕那叫耸人听闻!”
何风卓自然是知道赵红梅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她和李不问严格意义上来说也能说得上一句自幼相识,成年工作后顺理成章的结婚了,李不问那时刚进部队不久,调令就下来了:多子家庭只能留一个在身边。
赵红梅的偏心一直放在明面上,何风卓心里没底,她断不可能跟着李不问下乡插队断送舞蹈生涯的。
那一晚上,在何家人的施威、何风卓的哭泣声中,李建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顾赵红梅的阻拦,最终在那张登记表上写下了李不言的名字。
好在五年后,李不言回来了,刚回家时的他沉默寡言,身形也消瘦憔悴,赵红梅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为了能让她开心,更是张罗起了李不言的婚事。
那日家宴,一如既往沉默的李不言突然出声道:“我,有婚约了。”说完便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了碗里,不知是在说服谁般呢喃道:“这是我能回来的原因。”
从此,这桩婚事就成了赵红梅的心事。
何风卓心底埋怨了一句李不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赵红梅安抚似的对李不言说完话后,便对着李不问脸色一沉:“能不能再别老说你弟弟的这桩婚事啊,迟早要离的老提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