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棠不再说其他,只朝兆平伸出手,兆平忙把披风递了过去。
世棠很自然地给启焱穿上身,又将领口处两根带子于胸前系好。
他低着头盯着她润红的唇瓣,觉着那痒人的猫又来踩了,哑着声说了句,“我晌午之前赶回来。”
随即转过身,接过兆平递过来的马鞭,主仆两人出了院。
世棠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想着他的话,赶?作什么这般着急?
芳云在一旁也跟着奇怪,“今儿个六爷怎么了,既是送朋友,怎么有时间听您管家了?”
碧衣轻声咳了一下,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巧枝被六爷罚到外头的庄子上去了,今日里这些人也得掂量掂量,谁要敢欺负我们姑娘,六爷定是绕不了。”
世棠斜睨了她一眼,“碧衣姐姐真是懂,有功夫在这里说嘴,鱼呢?都收拾好了?”
碧衣立即大骇道,“姑娘哪里叫我收拾了,不是您说要亲自动手的吗?”
世棠转头问芳云,“我记得昨日是叫碧衣准备来着,是不是?”
芳云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碧衣,你小小年纪怎么记性不好呢。姑娘明明说让你收拾的。”
碧衣看看姑娘又看看芳云,气得要哭,“你们收拾我得了。”
万胜门外十里长亭。
四月的天空,微风里春意正浓。汴河就是从这里流向汴京,辗转流经城里数十坊,沿着东水门蜿蜒东去。
启焱斟满两只酒杯,一杯先递予人,再取另一只,向对面的刘克举起。
历年正旦大朝会,邻邦诸国使人入朝恭贺,大辽、高丽、大理、大石......而今年唯独缺少了定国。
今上动怒,朝野多震动。紧张的氛围始自元旦朝会,自朝堂弥漫至整个东都上空,愈演愈烈。两国交战是必然,只是何时开战,莫衷一是。
主战,主和两派争论不休,苏傅山索性称病不上朝,终日哼着小曲,在帐中把酒小酌。再好脾气的刘克也看不下去了,以苏傅山的名义上表了一份请战檄文。
这份文书呈上去没多久,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刘克帐中案上。
苏傅山半眯着眼问道,“当初季真投报无门求到了老夫跟前,今日何以擅作主张行此逆径,莫非忘了当年丧家之犬状?”
刘克淡淡一笑,“知遇之恩,没齿不忘。可卑职尊的是大人,更尊的是这天下,将军身处要职不思国家安危,卑职也想请教将军,何以于国家危难之时,心安理得贪图片刻清宁乎?”
苏傅山半眯的眼彻底睁开,冷冷地开了口,“ 季真倒是赤诚,老夫合该成全你。”
调令很快下来了,西线戊守录事参军刘克即刻赴庆州边防,仍任录事参军一职。
今上态度暧昧,刘克在这个节骨眼上由中央调进边防,意义等同于流放。
朝中无人敢相送。
默默长亭,看尽了人间的离别苦楚。
启焱举起酒杯,纵有千言,话到嘴边唯有一句,“薄酒几杯,山高路远,望兄珍重。”
刘克笑了,对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世兄,他一向爱护有加,"这个关口上,亏你敢来!别瞧着酒不错,愚兄仍是要骂你,如此行事做人甚好,做官可就是糊涂。”
启焱强自苦笑,“兄长为民请命,才有此变故。弟惭愧不能出力一二,只能备些浊酒,聊表心意。”
刘克摆摆手,“无奈出此下策,苏傅山岂肯容我。侯爷为我奔走,愚兄岂能不知,不能亲到他老人家跟前拜谢,你......替我谢侯爷。”
启焱不忍,斟满了杯中酒,道,“目下局势紧张,近来定国不断扰我边境,大辽大理虎视眈眈,我看朝廷已被架到了火上,这样的僵局不会持续太久。若两国开战,那么庆州......”
未吐露的半句,两人心知肚明。刘克不想令启焱太过担忧,只是道,"你能看到这层,已是不错。此去庆州,祸兮福所依,也未见得是坏事,当真打起来,"
他拍了拍启焱肩膀,朗声一笑,“兄先行一步,正好替你探探路。”
启焱也笑了,笑里多有苦涩。自己比白丁好不到哪里去,怎么都不会轮到他领兵。
刘克看出他忧郁之色,神色凝重地对他道,“临行之际,愚兄有一字相赠。”
启焱抬起头。
“等!”
话不必说破,彼此眼中已道尽心意,启焱用力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