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将令牌之事告知江砚行之后,两人便没在府中碰过面。就连一向是江砚行亲手送来的饭菜也终是换成了府中的侍女来做。
这几日江砚行不来烦她,她也便更有精力处理丝绸案之事。
如今薛逢虽死,丝绸却是寻回了七成。
那些匪徒尚未来得及彻底转移赃物,严刑拷问之下自然什么都交代了。但他们只听命于薛逢,全然不知薛逢背后又牵涉了何人。
这背后的主使尚未揪出,可至少连州的军饷暂时有了着落。
郁微写完给崔纭的回信,把笔尖洗净后放回玉搁上,然后晾着信纸上的墨。
信并不长,毕竟崔纭如今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太多的精力放在抵御海寇以外的事上。
如今的大辰西北防着青烈,东南海患不平,实在是腹背受敌。
此时朝中出了细作,就连清查梳理起来都十分麻烦。
外面的鹦鹉叫了。
拎着进房中来的是姚辛知。
把鸟笼搁下,姚辛知撩袍落座。
郁微眼皮都没抬一下,笑她:“今日又迷昏了几个侍卫进来的?”
姚辛知:“没有啊——两个而已。”
“江家人不计较,你就这般肆无忌惮,还拎着鹦鹉来?”
姚辛知把额前碎发撩至耳后,轻蔑一笑:“他们又拦不住我,还非得装腔作势一番,瞧着就让人心烦。再者说了,这些侍卫没日没夜守着你,实在是辛苦,让他们睡着休息会儿,也没什么错啊……”
逗完了鸟,姚辛知才压低了声音说起正事:“江明璋最近不太对。”
“怎么不对?”
姚辛知道:“自打殿下提醒我之后,我便一直派人盯着这个江明璋。往常他清早会出门闲步,后晌会在庭院避风处弈棋,晚间会和江奉理说话。可是近几日……却没见过他了。”
郁微并不在意:“或许是病了。”
姚辛知摇了摇头:“这几日并无大夫入府。”
那就是不在府中了。
偏巧这个时候江明璋不见了人影,江砚行也开始忙碌而行踪不定,着实让人疑惑。
郁微低头把信折好塞进信封之中,封好蜡,道:“丝绸寻回了七成,也算有个结果了。朝中人只怕不能容忍我继续留在曲平。反正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们如何,与我有何相干?”
听到明日就能离开此处,姚辛知一拍桌子,感叹:“殿下,你终于想明白了。崔大人想来也不会因此受到朝廷的责难。最好今日就走!”
对于姚辛知而言,没有任何事比郁微的安危重要。
如今江家已知晓军中有细作,自会想办法解决。若是郁微执意追究下去,江家非但不会领情,还可能会陷她于危险境地。
不若早些离开。
刚做好回连州的打算,门就被叩响了。
是府中的侍女,轻声细语地表明了来意:“殿下,夫人说今日府中设宴,特邀殿下赏光赴宴。”
寒冬腊月,不年不节,焦头烂额的事一大堆,在此刻设宴,算是什么由头的宴?
郁微刚想回绝,就听到侍女接着说:“夫人还说,府中诸人俱会到场,都想一睹殿下风采。”
郁微扬声:“知道了,去回禀夫人,本宫一定会去。”
侍女称是告退了。
这句“一定会去”直接点了姚辛知的火气。
她怒道:“不是刚说好今晚就回连州么?直接走吧,还赴什么宴?江家人能有什么好主意等着咱们?”
“你这脾气,都不肯听我把话说完么?”
郁微道,“曲平先是丢了丝绸,军中又出现了与青烈人接应的内奸。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可却只有一人从未出现过。而今日,他亦会在江府之宴上出现。”
听完这一言,姚辛知终于缓慢地捋清楚了来龙去脉,若有所思地问:“江明璋?”
*
这是郁微头一回见到江明璋。
与江奉理身上的将帅之气截然不同,数十年朝堂浮沉之苦落在江明璋身上,只化成了身上的薄衣、略显浑浊的双眼中那淡之又淡的无谓。
他年逾半百,身穿薄衣而不畏冷,半点看不出抱病的模样。想来当初因病辞官只是个借口。
坐于江明璋身侧的是一个与江砚行年纪相仿之人,穿着素净,以木簪束发。
此人侍奉着江明璋用茶食,颇为尽心。
不苟言笑的江明璋只有瞧见他时,面色才会稍稍和煦上一些。
“元玉先生。”
郁微唤的这一声,谁都没料到。
即使是江明璋也未曾想过,他如今已然辞官做回了庶民,还会有人以他之字,唤他做先生。
加之此人是国朝的公主。
良久,江明璋起身见礼:“殿下此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