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愧不敢当。”
郁微道:“元玉先生之名,本宫早有耳闻。听闻元玉先生当初辞官是因着抱病?不知如今可好些?”
此一言,江明璋面上才起的笑意敛了回去。
宴上的热闹也停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江明璋因着永王的关系不受皇帝重视,此事人人知晓。辞官自然是因为仕途不顺。
平素在府中,没人敢议论。
今日这宜华公主却当面问及,若是答得不好,难堪事小,保不齐还要领罪受罚。
江明璋抿唇不语。
他身旁的那位青年人起身,取了厚氅衣来,俯身披在了江明璋的肩上,然后向郁微一拜,答:“回殿下的话,老师的病一直未好。今日听闻殿下赴宴,一时高兴,出门竟却忘了带外衣御寒。这不,我适才让人取来。”
此人做事滴水不漏,说话时颇有条理又不乏恭敬,全然挑不出错处。
郁微问:“你是?”
此人答:“在下何宣,是老师在京中时所收下的门生。老师身子不好,辞官回乡养病,我等做学生的,自当跟从以侍奉在侧。”
宁肯放弃仕途,与江明璋一同回到曲平?这倒是有意思。
大辰数百年基业,如此尊师重道,几乎将老师当作亲生父亲来侍奉,宁肯不要在京的前程的学生,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
郁微颔首。
何宣也不再多言,而是继续为江明璋布菜。
每每郁微有话想问江明璋,都会被这个何宣拦下话头,然后用一番让人听不出毛病的话搪塞回来。
天色彻底暗下时,江砚行这才赴宴。他似乎是真的病了,面色看着比前几日更苍白。
掩映在摇动的烛火间,虽身姿依旧颀长而挺拔,可却如同随时都会崩塌的林木。
他落座于郁微肩侧。
郁微凑近过来时,他整个人都静止没动,直到发觉她只是去拿在他面前的茶盏,江砚行才微不可查地缓出了一口气。
察觉了他的僵硬,郁微觉得好笑,道:“江大人,你总是这般小心翼翼,我会以为,你很怕我。”
可这人素来死板无趣,即便听出了打趣之意,也只是挪开眼神而已。
好似只要不看她,就不会乱了方寸。
茶微烫,郁微没碰,反而更直接地看向了江砚行:“你这几日你都没出现,是都在军中忙着彻查之事吧?”
江砚行一怔:“你……”
他险些忘了,郁微如今是国朝宜华公主,护她安危供她差遣的亲卫不知有多少。
想要知道他的踪迹,也不见得是难事。
郁微悠然自得地饮茶,道:“你们曲平之事自己解决,我不会再管。但我告诉你,青烈人刺杀我之事,明早我回了连州,必会如实奏报朝廷。其中若有你的手笔,那可怪不得我。”
半晌,江砚行问:“你要走?”
这人真怪。
他仿佛只听到了这一句。
郁微道:“你不是早就盼着我走么?如今案子已了,我还留在这里做活靶子,让人刺杀泄愤么?”
江砚行应声:“……嗯。”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到他接着说:“本该如此。”
他的目光微沉,落在了郁微衣衫系带上悬着的玉坠子上。
不是他那日相赠的玉佩。
质地莹润的青色玉坠,其上雕刻的花纹极尽精心。他认得这样东西,甚至可以称得上格外熟悉。
“你哪里来的这玉坠?”
正在专心欣赏歌舞的郁微听到此言不由得一怔,然后顺着江砚行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玉坠子。
郁微漫不经心道:“旁人送的。”
“徐闻朝送的?”
郁微讶异:“这都能认出来?是他送我的,还挺好看,便一直戴着了。”
“你与他……关系很好么?”
郁微笑了:“与你有何相干?”
江砚行年少时便被养在宫中,与各显赫门第的公子子弟一同读书。
这徐闻朝正是兵部徐蹊之子,他的母亲又是太子的姨母,身份足够尊贵。
作为少时同窗,江砚行对徐闻朝也算得上熟知。
徐闻朝此人是个混不吝的纨绔性子,待谁都是笑嘻嘻的。
这样聪敏伶俐的性子,在他爹眼里是不服管教,可在友人眼中又最是仗义,因此颇受人欢迎。
而这个玉坠子,正是徐闻朝已故的祖母留给他的。
平日他最珍视此物。
有一回不慎丢了,他闹得整个学堂都不安生,找了好几日才寻回来。
而如今,徐闻朝扬言会赠与心上人的最爱之物,就在郁微的身上系着。而江砚行相赠的玉佩,只怕不知被郁微随手丢到何处去了。
江砚行把杯中冷酒饮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