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栉自觉愧对温翎,这些年加倍对她好,临京那些人说闲话,他便不要了所谓的名望与功名利禄,带着温翎远离是非。
“其实什么,阿翎你在想什么?”
温翎想入了神,微笑着摇摇头:“阿父做的饭菜太香了,阿翎好久没有尝到,有些想念罢了。”
“你啊你,阿父就这几个菜翻来覆去做了这些年,你竟还未吃腻,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温栉笑得开怀。
君子远庖厨,可为了温翎,他放下笔墨,拾起锅铲,家中所有家务都不让温翎做。哪怕他厨艺不精,温翎却每日都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用饭吃不了几个菜,一碟子炒蛋,一碟炒冬菜,便是父女二人的一餐。
“阿翎你且简单吃些,等明天,阿父去找村口的张屠户,买些肉,做点腊肠,等到了冬天,咱们父女俩煮汤锅子吃。”
温翎扒饭的手微顿:“阿父,其实我……”温翎将口中的米饭咽下,“我对阿父撒了谎,对不住了阿父。”
温栉愣住:“怎么回事,阿翎你可别吓阿父。”
“我其实这些日子并不是去找五娘了,而是……而是去了裴府。”
温栉道:“裴府?节度使裴大人那个裴府?”
“是,我心悦裴大人,就进了裴府做侍女,想以此接近裴大人。”
“你去当了侍女?”温栉猛地放下碗筷,陶制的碗似乎要被他摔裂,“这些日子你都在裴府?”
温翎被吓得浑身一震:“阿父,你听我解释,裴大人知晓我是您的女儿,以礼相待没亏待女儿。”
温栉呼吸沉重,脸色有些不好看。
“因为云书隽的事,我的名声在村中已是不好。既然我有了喜欢的人,何不能争取一把。”
“阿父不是指责你去给人做侍女,确实也是因为云书隽的事,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女儿伤心了。裴大人我也知是个好人,可人心不能强求,我担心你一腔孤勇最后又被伤得遍体鳞伤。”
温翎听得眼圈泛红:“我知道阿父对女儿好,可女儿也不愿让您再为我操心了。村里的闲言碎语虽不似利刃破人血肉,但也像无数根尖刺,扎得人日日无法安睡。我若不在村里,阿父也能清净些。”
“人家愿意说,任凭人家说去,我又不在乎。”
“可,女儿在乎。”温翎的眼泪还是没止住,“您已经为了我背井离乡,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难不成还要隐姓埋名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吗?”
温栉叹了口气:“唉,这些年阿父一直不想你陷入当初的阴霾,可你还是记挂在心里。”
温栉所为,温翎一辈子都会感激,同时也会伴随着惭愧。
温翎握住温栉的手:“阿父,阿翎早就忘了,只不过阿翎也想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裴大人很好。你愿意让我去试试看么,无论成功与否,女儿都不会后悔。”
温栉看着女儿朦胧的泪眼,无奈地抬起手摸摸她的头发:“好,阿翎长大了,想做什么便去做吧,阿父永远在你身后保护你。”
温翎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为何会沦落在魌阁,只知道温父是照亮她暗无天日生活里唯一的光。
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有亲人是什么滋味。
温翎伏在温栉的膝上哭泣,温栉呵呵笑着:“傻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和阿父说的,云书隽那小子没眼光,是他没福气。我的阿翎样貌出众,善解人意,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就是,是云书隽没福气,娶不到我这般好的姑娘,让他后悔去吧。”温翎破涕而笑。
“快吃吧,菜都凉了。”
温翎擦干眼泪,继续吃饭。
温栉道:“既然如此,你这次回家是告了假的,主家许了你几日,你还能在家中陪阿父几日?”
“主家没说准我几日假,但是我也不能恃宠而骄,约莫后日,我就回去了。”
“后日啊……”温栉眼里有几分不舍,很快隐藏了起来,“那好,明日我多准备几个菜。”
温翎有些忐忑,她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和温栉说实话,毕竟她如今确实连裴洛宁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也不敢说她如今侍奉的主儿是那臭名昭著的裴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