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霍叔叔大字不识,就别为难他了。”
霍戍微眯起眼睛,徐徐吐出两个字:“我识。”
桃榆扬起眉头,没与霍戍争辩,反倒是自顾自又嗑起南瓜子来。
须臾,赵盼竟又抱着把弓跑了出来:“霍叔,你会射箭么?”
霍戍接过木弓,用手指弹了一下弦:“会。”
“那太好了,霍叔能不能教教我?”
赵盼笨拙的扯了扯弓弦:“夫子说我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若想在科考场上有所建树,六艺也得跟上。书塾不大,夫子只教书本上的东西,像是射箭骑马就得另行自请老师了。”
“几个舅舅都不会骑马射箭,娘给我买了一把弓都两三个月了,我还没折腾明白。”
赵盼道:“娘预备给我寻师傅了,只是教骑马射箭的师傅少,价格也格外的高。”
桃榆道:“那时下可遇见个免费的了,你霍叔骑马射箭的本领是上过战场的,定然比外头的师傅还厉害。”
霍戍闻言嘴角不着痕迹的翘起了些弧度,他未置可否,只是斜垂下眸子。
忽而簌的一声破风响,一根短箭便从敞着的堂屋射了出去,噔的一下,稳稳的扎在了院子里箭靶子上。
赵盼闻声跑到屋檐下,只见那根自己连射都射不出去的短箭竟然分毫不差的中了靶子中央,甚至还穿透了靶子射进了一半。
那靶子就是个涂抹了色圈的圆簸箕,简易的挂在衣架子,此时被射中,还在来回的晃动,可见这一箭的力道有多强硬。
他两眼睁大,呆呆的张着嘴,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箭术。
登时觉得外头见到的骑射师傅也
() 不过如此了,对霍戍更是佩服了起来。
霍戍看着院子里的赵盼道:“你爹的箭术也是我教的,而下再教教你也无妨。”
北域战火纷飞,男子自小可以不读书开蒙,却不能不习骑射,霍戍进军营时已经骑射一流,而赵长岁作为南边以文为主的男子,却并不会这些。
新兵进营都要学习骑射日日操练,只是将领教授的始终浅显草率,他怕赵长岁没折腾明白很快死了,私下里便再开小灶指点。
那小子鬼精,两厢加持学东西也快,就是总心软不射活物,长进的慢,说也说不听。
后来上了两回前线,箭术就很好了。
主要是不好的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赵盼闻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爹,可却也流着那个人的血,总还是惦念着的。
“多谢霍叔。”
霍叔站起身,看了一眼旁头的纪桃榆,道:“你要学么?”
桃榆猜想霍戍是会骑射的,却是不想他箭术已经纯熟至此,虽是觉得很飒,可自己学的话,那铁定是没长这天分。
他连忙摆了摆手:“算了,我弓都拉不开,力气又小。”
“不学也罢,有人护着就行。”
桃榆楞了一下,没太明白霍戍这话的意思。
于是三人在窄小的院子里练了会儿箭,待着吃饭的时候,赵盼已经晓得了怎么拿箭拉弓。
虽然还不能命中靶子,但至少可以把箭给射出去了,小孩子对自己的成就十分高兴,还拉着他娘给演示了一通。
在院子里笑说了一阵,几人才进屋去吃饭。
吴怜荷忙活了一上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还特地打了一壶城里的好酒来招待霍戍。
赵盼已经对霍戍没有了半点生分,跑前跑后的一会儿给霍戍倒酒,一会儿又给霍戍扒螃蟹。
殷勤的宛若霍戍聘买的小工一般,吴怜荷见孩子已经好久没高兴成这样了,不禁也甚是宽慰。
“霍叔,你下回还能再教我射箭么?”
“你能还来城里看我吗?”
午后,霍戍见着日色变灰,怕要下雨,便准备回去。
赵盼却是很不舍得人走,一路送着霍戍到了巷子外头的主街上,直到被吴怜荷拉住不让他继续再送了,也还不住的问着霍戍。
也不怪赵盼如此,自小吴怜荷便带他躲躲藏藏的过日子,见外祖父母和舅舅姑姑的次数都少。
儿时吴怜荷要去坊里做工,他便只一个人在家中,连去巷子里同孩子玩也不行。
他知晓了自家是什么情况后也很懂事,为了不和吴怜荷添麻烦,便是去私塾里读书了,也未有结交什么朋友,多是独来独往。
说到底也还是孩子,霍戍是他爹的袍泽,与之并肩相处过上十年的光景,而今又教他箭,他自是依赖。
“来。”
霍戍话不多,只应承了一句。
话毕,又看向吴怜荷:“你可打算让孩子认祖归宗。”
吴怜荷看了一眼赵盼,道:“我预备等他考出点名堂来再说,届时也便没那么多风言风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