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也甭苦着了子女,尽可能的送去读书科考嘛,但凡是有些建树,家里也就松快了。”
“要是舍不下那几分钱,把一家子老的小的都塞在了土窝子上,那可真是没得盼头了。”
孙鸢娘跟在农户身侧,这边蹿去说上一句,那边蹿去道上一声。
“我瞧着这赋税说不准儿明年还得涨,人道是同州繁荣,土地肥沃,谁不盯着咱这块香饽饽么。”
“今年这府税也确实来得稀奇,不过大伙儿也得试着替知府大人想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是想为着老百姓做些点什么东西出来。”
“官场上政事儿咱们不懂,也只能瞧着要缴纳银钱不快活了。”
乡民听得手心攥的极紧。
此番这些话落在耳朵里无疑是风凉得不能再风凉的话,叫诸人觉着心窝窝里起火。
终是有火气大的人忍不住骂道:“孙大娘子跟只蝇一样这边嗡到那头,不就是显耀你们家不必缴纳赋税么。站着说话属实腰杆子不痛!”
“你们这些官绅吃着我们的血肉倒是给养得肥,只是也别得意的太早了,与那知府蛇鼠一窝,迟
() 早遭了报应!()”
诶,你这妇人,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劝诫你们宽心,你倒是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孙鸢娘插着腰回敬过去:“谁先遭报应还说不准呢,真当是没读过人的粗鄙之人,活了该缴纳山高的赋税。”
妇人气不过,赤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想上去撕扯孙鸢娘,见着势头不对,村民连忙把人拦住拉开。
孙鸢娘也是吓了一跳,觉着这些个人当真是不要命了。
她强做镇定的捋了捋头发:“谁同你计较。”
家里来集会的人都走尽以后,黄蔓菁轻唤了一声:“吃饭吧。”
纪扬宗背着手,笼着眉头进了屋。
桃榆给大家添了饭。
关上了房门,不可往外说的话也尽可以说了。
纪扬宗忍不住发牢骚:“这任知府要在同州五年,真不晓得五年光景如何过下去。”
他端起饭碗道:“他倒是知晓专挑软柿子捏,若是低者缴纳府税,高者翻倍缴纳也便罢了,倒也还落得个公正,叫人觉着他当真是要为百姓着想。然则是高低几乎一个赋税,岂非是叫弱者更弱,强者更强。”
霍戍道:“若是触及同州大户利益,彼时群起反抗,知府晓得吃不消。自是以剥削底层,维护大户来获得拥护者。”
纪扬宗猜想亦是如此,他忍不住摇头,也是疲乏得很。
吃了饭天也不热,却也还是去睡了会儿。
霍戍去了牲口棚喂牲口,桃榆则也回了房间。
他拿着算盘拨了拨算珠,算出:“赋税得缴纳一千五百文,府税八百文,粮食十七石。”
算罢,他叹了口气,若是家里全然只靠着那点田地过日子,这么算一年开销过来家里也并不松快。
前提还是他们家人口少。
好在是家里还有旁的进项。
只不过也不晓得今年商税如何。
桃榆心里也是烦遭遭的,不是因为自家缴纳不起赋税,是愁这样的局势。
局势不安,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这便会影响很多人。
他心烦意乱的把算盘拿去放好,转头看着角落放得酒坛子,鬼使神差的去抱了一坛出来。
夏月里摘的桃子泡的酒已经有果香味了,他又还往里头放了不少糖块儿,现在都已经化开不见了踪影。
他取了勺子盛了一点出来,坛子里的酒被搅动,顿时屋里便充斥上了一股甜香的酒气。
桃榆有点子期待味道的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这果酒不光是闻着清香,入口也还甜滋滋的。
许是甜,又有果味,掩盖了原本浓烈的酒味,桃榆觉着像是在喝果汤一样。
秋风带着一点午时的燥意,一下子就将他白皙的脸点着了。
霍戍喂完马回屋来时,方才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举眸便见着坐在桌边的小哥儿趴在了桌上。
他眉心一紧,快步上前去:“小桃子?”
() 桃榆迷迷叨叨的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晕乎乎的,一头就栽在了霍戍的怀里。
霍戍将软趴趴的人拦腰抱到了床上去:“怎喝起了酒来了。”
不过就是一眨眼没看着的功夫,竟独自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霍戍一边给桃榆脱鞋,一边问道。
“就尝了尝,没想到那么烈。”
霍戍听着含糊的声音,比之平素清明时还软了不少。
他见着桃榆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皮好像是有些重一样撑不起来,有点迷离。
“阿戍要不要尝尝......”
倒是还惦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