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堂燕飞入皇府高墙,不可攀及。
手中的册子墨迹已有斑驳模糊,宁隐闵不敢再多把玩,珍之重之地收了回去。
叮咚一声。木制的窗框被石子类的物什轻轻弹了一下,咯楞咯楞滚落到窗棂外。
宁隐闵回神,透过窗纸朝漆黑暮色里乜了一眼,轻轻打开房门,来到了公主府的高墙之下。
“公子。”一个小丫头爬在墙头,朝他吐舌头,“周姨娘无意撞见秘闻,被下人所囚,我躲在房外偷听,听到老头让安生处理了周姨娘,恐怕不是小事,不如…”
宁隐闵眉头紧蹙,忖度了一瞬,压低声音,“此处不安全,明日你我在老地方碰头,公主府的侍卫半柱香一轮,你快些回去吧。”
“可是公子,此事甚急……”小丫头急急开口,却猛然哑了声。
“什么老地方,不如让本殿也跟着一同瞧瞧?”
女子揶揄的柔媚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无数侍卫层层叠叠包绕而来,烈烈火把和甲胄钢刀林立人群之中。
宁隐闵后背一僵,墙头趴着的小丫头受了惊吓,哇啊一声,从墙头滚落到了墙角的狗尾巴草堆里。
白未暮从银杏树后缓缓踱出,火把摇曳的火焰照出她半张明艳异常的侧颜,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抱臂站立在众军之间,红衣猎猎翻飞。
她自重生而来,便特意下旨侍卫统领严密监察宁隐闵的动向,形迹可疑的小丫头刚刚摸到公主府的墙边,这边便已有人禀报给了她。她命令将士们按兵不动,来个守株待兔,人赃俱获。
宁隐闵嘴唇微动,终究一字未言,默默跪了下去。
白未暮背靠着银杏树斜斜一站,笑意不减:“宁大人,您这一天可谓日理万机啊,夜晚梨花楼卖艺不成,夤夜来私会姑娘?”
墙角的小丫头急了,“什么私会?我是公子的丫鬟!”
小丫鬟穿了一身绿芽青交领束腰上裳和乳白色的下裤,确是一身丫鬟的装束。白未暮讶异,目光遥遥地转向跪在原地的宁隐闵,“夫子竟然是有丫鬟的?如果学生没记错,夫子曾说自己自幼失孤,无父母双亲罢。夫子还说,浑身上下不过掏得五十两薄银,自身立足尚且艰难,竟也买得起丫鬟?”
宁隐闵低声发抖,“殿下,臣……”
白未暮手拄下颌,轻声打断了他,“宁大人可要想好了再说话,本殿自今晨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皆因宁大人有些才能,可宁大人若因此将本殿当成个好拿捏的柿子,可就想得轻巧了。”
她缓步上前,撩起宁隐闵垂落肩头的几缕乌发,右手微微用力,居高临下地掐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直视着自己。
“宁大人最好给本殿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本殿即使不上报父皇,也能让你在这公主府死得悄无声息,无从探查。”
宁隐闵眼眸里泛出潮水,在白未暮背后,掌刑的李嬷嬷一脸正气地规规矩矩地叠手侧立,手里拎着粗麻绳和鞭子,只待白未暮一声令下便要将他拖下去。
小丫头急得不行,张口而出,“公主殿下,我们家公子没有恶意的,我们家公子和您是一条道上的啊!”
“浣溪!”宁隐闵猛然回头,下颌从白未暮手中骤然滑脱,他低声斥责了一句。
白未暮挑眉,有些意外。
“殿下,臣有罪…”宁隐闵呼了口气,深深俯身拜去,“臣有所隐瞒。”
白未暮思忖片刻,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小丫鬟浣溪身上移到垂眸不语的宁隐闵身上,忽然眼眸中微光一闪。
“来人,将浣溪和宁大人一起,带到章华阁正堂接待。”
三更。
片刻后,章华阁内,侍卫侍女尽数退下,只留彩玉一人站在阁前的玉石宫灯下,警惕着阁内的动静。
白未暮捏着手里的如意结穗子,一语定音,“浣溪说宁大人和本殿目的相同,敢问夫子,您的仇家是魏国公?”
浣溪讶然抬头,“殿下怎么……”
宁隐闵已明白隐瞒无意义,拱手作答,“殿下聪慧。”
若无前世走的那一遭,白未暮未必能这么快猜出来。前世宁隐闵入朝之后,李夙章已右迁去朝三年,朝中魏国公手持军权,一家独大,父皇忌惮权臣,早有处置之心。宁隐闵正是借了这把东风,暗地里交上了魏国公结党营私、私买私卖的把柄,成为了父皇铲除魏国公一家的大功臣,而后两年内连升三级,直至工部右侍郎,风光无两。
如今重生而来,结合宁隐闵的所作所为,才知这是个连贯三年的阴谋。
白未暮拎起一点茶杯盖,撇去浮在表层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抬眼望他,“夫子好计策。”
她起身,一边漫不经心地走着,一边缓缓道来:
“夫子明白李夙章的断袖之癖,特意于中秋夜…或许不仅是中秋夜,夫子只需在梨花楼候着便可,引诱李夙章上钩,如果学生所料不错,那个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