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欲老,麦半黄,山前山后雨浪浪。农夫辍耒女废筐,白衣仙人在高堂。”
厢房之中,令倾雪托着腮坐在桌旁,看着面前走跳不停的苏沉薇,一边龙飞凤舞地写下这首诗,一边兴高采烈地跟她叨叨着:
“那画一出,满堂皆惊。那些个眼拙的,还以为是借龙王施云布雨之功德称赞他们门主,简直都要把那画捧上天去了,恨不得焚香斋戒,日夜供奉。可是妙就妙在,那幅画中,蚕要吐丝了,麦要收割了,可是遇上了连阴天,大雨连绵不止,农夫不能下田,农妇不能采桑,眼看平日的辛劳就要付诸东流,靠什么度日?白衣仙人本是救苦救难的,却漠然地高居云端无动于衷!何况这龙王本来就是应该管好雨水的,谁知却是监守自盗,任凭雨水祸害农人辛劳!他白飞羽自命是飞龙门的圣人,自以为对武林广施恩德,可谁不知道他手下那些斑斑劣行?打着什么维护武林太平的旗号,说来说去,不过是在纵容他们横行霸道!白衣龙王给自己装得一身贤德,其实不但是不务正业,更是欲盖弥彰!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江湖上可要有多少人要笑话他堂堂门主金玉其外呢!”
这幅画,倒是让苏沉薇意外地高兴,连令倾雪都有些讶异。
“不知道这画是哪位高人所画,真是让飞龙门有苦难言!他们不是喜欢粉饰太平吗?便让他们一路粉饰到底,连带着画上的民意一起消受吧!哈哈哈……”
“呃,沉薇姐姐,说了这么半天,这画,原来不是你画的啊……”
“我虽然嘴上痛快,可没那个本事。这一巴掌要扇出去,自己首先得提得起那份力气。原本以为是你们家去闹场子,可你二哥说不是,唉,真是奇了。”
倾雪还在愣神,苏沉薇却是脑筋活泛,一把拉起她道:“许久没来临安城了,这儿的热闹样子都快忘干净了。反正无事,走,陪我去逛逛吧?”
令倾雪即使再脱俗,毕竟十五六岁的年纪,要对付一个比她还要爱玩爱闹的苏沉薇,自有些束手无策。这才刚刚安顿了住处,苏沉薇就缠着、且几乎是半裹挟着令倾雪,趁全家上下打理行程时,从偏门溜了出来。
“到底是临安城啊!凤阳府真是难及万一!”苏沉薇蹦蹦跳跳,负手前行,没走多远便把令倾雪甩在了后面。
“沉薇姐姐,等等我!”令倾雪虽然轻功修为过人,无奈临安街巷繁华,她平日里又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在活蹦乱跳的苏沉薇后面,追得很是吃力。
“醉仙居!”苏沉薇蹦蹦跳跳,终于停在了一幢四角飞檐古色古香的楼前,“临安醉仙居的醉仙醇名扬天下。以前没机会,今日既然撞上,一定要进去尝尝!”说着,苏沉薇几乎是小跑着一路冲进了醉仙居。
苏沉薇的轻功并不似医毒之术那般高明。也不知腾闪挪移,险些碰翻撞倒了多少过路人,苏沉薇方才扑到柜台边。正巧,掌柜将将打开一坛小酒,还不及灌入酒壶的片刻功夫,一股清醉的馨香便无孔不入,直教苏沉薇半天都舍不得呼一口气出来。
“啊呀,果然好酒!店家,这就是醉仙醇?赶紧给我来一坛!”
“哎呀,姑娘,实在对不住。”掌柜在柜上一边盘账,一边冲苏沉薇拱拱手,“今日不凑巧,您慢了一步,这便是小店今日最后一坛醉仙醇了。若有兴致,不妨明……”
“啊?”还不等掌柜把话说完,苏沉薇便翠眉一蹙,“你这醉仙居的生意,靠的就是这醉仙醇,居然说没有了?你这店还怎么开啊!”大小姐脾气上来,一有事不顺心,苏沉薇便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店家一顿,倒也全不忌讳是初来乍到,“今日刚来临安,谁知道一上来就被扫了兴致,虽然醉仙居店大,可好歹开门做生意的,你们怎好怠慢生客呢?”
“呃,姑娘,小的可不敢怠慢生客,只是实在……这……”
“罢了。掌柜,酒给这位姑娘,我要一壶新沏龙井。”
“这……唉,多谢这位爷宽厚!您楼上请!”
楼梯上传来一人清朗声音,苏沉薇这才发觉,原来点了这壶酒的客人并未走远。循声看去,一个青衫男子正要登楼。虽然他带着一顶斗笠,看不清形容,但只看髻上一片翠绿欲滴的精致玉叶,背后散下的乌黑长发,和拂过栏杆的一双修长干净的手,便知这言行间略显清冷的男子,当有些文人雅士的风范。
“沉薇姐姐,明明是人家先到,你怎么还抢人家的酒!”令倾雪走走停停,终于找到了苏沉薇,刚好看见了方才的事。
“我又没有抢……是他,自己让给我的……”话虽如此,苏沉薇的语气却没有这么坚定。青衫男子分明先来,却又主动退让,估计是不与她一般见识,自己如果还以此自得,倒觉得有些羞愧。苏沉薇没多解释,抱起小小的酒坛,拉着令倾雪,也向楼上而去。
“沉薇姐姐,你一个女儿家,喝什么酒。要是爹知道了,一定又会责怪我。”令倾雪有些无奈地看着抱着小酒坛跃跃欲试的苏沉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苏沉薇窃笑两声,刚要开口,却听见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