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不忿地等着对面懒得理他的叶云瀚。
“有空犯浑,不如想想那位白门主这么大费周章,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求亲闹得满城皆知,到底是想做什么。”叶云瀚没有回答,却是另起了一个话头。
“我爹说,他是想求个稳赚不赔,不管咱们俩谁中了,皇家门里也总是能跟他扯上些干系。”令驰云灌了口酒,“投机钻营,切。”
“他故意在陛下圈定人选之前挑出声势来,难道就全无胁迫朝廷就范的意思吗?”叶云瀚一语泠然,“无论是借朝廷之力困住我,还是借你之缘故攀附朝廷,这都还是一般的利益驱使。万一他是心有旁骛,借机试探朝廷对你我两人的亲疏远近呢?”
令驰云闻言,神色亦为之一沉:“说来也怪了,这家伙好似真的大不相同了。不过说起来,飞龙门毕竟也有些年岁,仗着前辈高人留下些压箱底的本事,倒也不算意外。就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出风头,只是想给门下正名,我觉得不值。”
“我总有些后怕。”叶云瀚盯着坛子幽深的口,沉吟道,“我、你、令家、苏家,甚至连月青也被扯出来,更是险些惊动了陛下和六王爷手里的底……这真的只是一场遣使求亲么?还有之前,在山道上袭击你们家镖队的鬼面人,手段凶狠诡异,一身孔雀蓝却铺排张扬得过了,全然一副骄矜自傲的派头,都掩饰不住内里一股邪气。”
“慢着,”听叶云瀚喃喃自语,令驰云却忽然一惊,“你方才说什么?孔雀蓝?”
“是。”叶云瀚见令驰云作此反应,亦补充道,“我到得晚了些,但看样子,满腹愤懑、一腔邪火……对了,我当日伤了他的手,他手腕上有一道刺青小龙头。”
“刺青小龙头——我见过这个人!”令驰云肯定道,“孔雀蓝锦袍,画舫——嗯?难道是赵如烟?”
“不可能吧。”叶云瀚眉头渐渐蹙紧,但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为之一滞。
“我不敢说。是觉得奇怪,但别的不说,就我当日见到那人的模样——一身穿戴,除却宫里,没人做得到。”令驰云虽然也能理解叶云瀚的怀疑,但多年走镖下来,他也学得不轻易以貌定论。然而,过人的眼力总不会错,这人不论究竟何人,跟宫里是脱不了干系。
“难道,是因为这样,才……”叶云瀚微微仰头,沉思道。
“我估摸着,陛下和王爷定然是觉着些什么,才会放咱们来闹腾,虽然没有定论。”令驰云点点头道,“苏世叔此次进京,明面上是儿女亲事,加之救治完颜磊,可暗地里呢?无论如何是太医院掌,京中根系非一日可成,总有些事,咱们是看不出来的……对了,说到此处,苏世叔可跟你说了那毒?”
“说了一些。”叶云瀚略一沉吟,点头道。
“那你听过这东西吗?‘遗世散’,世叔与我说起这东西的来头,可给我吓坏了。往最坏处想——万一这东西落到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手里……”
“没那么容易。”叶云瀚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回了一句。
“啊?”令驰云一噎,“什么没那么容易?”
“哦,我是说——此物毕竟少见,而且如你所说,岐黄圣手如今就在京中,大内也加强了戒备,自然没那么容易惹出事来。”
令驰云懵懵懂懂点了点头,道:“你都如此说,看来此番遇险、与沈姑娘当日之事,许还不到这桩祸患上来……唉,令人心惊。”
叶云瀚垂了垂眼睑,提起酒坛灌下一口。
“既然如此,那就不提这个了,说点其他的。”令驰云猫过来些,将两人的酒坛子抵在一处,“你这个别扭的,明明能说会道,可遇事就是不乐意给自己辩白两句,平添烦恼,这个毛病可不好,得改。”
“实无自证自辩之癖。”叶云瀚轻笑道。
“经此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家伙的脾气秉性是真真差劲。看似洞观时局,实则木讷倨傲,越是与你走得近,便越容易被你这身刺扎个头破血流,还没出说道理,只教别人觉得是自己挑三拣四,真是的。”令驰云不服气地扁了扁嘴。
“二公子受苦了。”叶云瀚抬了抬眉,应了一声,拧过头去。
“我还没说完呢!”令驰云一把扯住叶云瀚,“所以说,要对付你,就只能靠我这种没话找话装傻充愣,前脚打完后脚还能嬉皮笑脸的,才能跟你玩儿到一块儿去。”
“自吹自擂。”叶云瀚白了他一眼。
令驰云也不恼,瞧着叶云瀚给了自己一个不屑的后脑勺,反倒乐了,赶上去低了低声,胳膊肘碰了碰他手臂,一脸兴致道:“哎,正事,你觉得小雪儿是个怎样的姑娘啊?”
“你是做亲哥哥的,怎的还来问我?”
“哎呀,就是亲哥哥,眼里只有万般好,才看不真切嘛!你好歹教了她一段时日,说说看,怎么样?”
叶云瀚睨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令驰云,回过神来,倒是认真想了想,方才稳重道:“倾雪她……机敏不伤质纯,聪慧而能善柔,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