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玲珑平日里见着谁都笑脸相迎,但真正发起火来那是相当吓人的。
嘴角弧度不减,眼神却冒着火星儿。
端看这架势,除了阿豆的另外三人默默放下筷子。
还未意识到事态严峻的那人,正热心肠地往祝瑶瑶碗中夹了颗水晶虾球。
还不忘柔声说:“瑶瑶多吃。”
玲珑冷笑一声,“啪——”的将筷子用力拍在桌面上,沉着脸起身回了房。留下四个人凌乱在风中。
几人正思考是吃还是不吃的时候,从房内传来玲珑冰冷的声线。
“阿豆,你进来。”
听到自己被点名,阿豆倏忽面如菜色,慢吞吞起身,拖着异常沉重的身子朝东厢走去。
其余人相视一笑,各自松了口气,再次动筷。
从方才到现在,一种被人狠狠戏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笼罩在玲珑心头挥之不去。
可偏偏阿豆又表现出极乖觉的样子。
心火难平,又不好发作。
玲珑压着声音审问他:“既然你不会功夫,昨日为何要出手襄助?”
害她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误打误撞结识了个云游的大侠。
阿豆唔了声,“当时也没多想,只是忍不了有人恃强凌弱。”
他掀起眼皮儿觑了眼玲珑,咕哝道:“那猪头不是也被我震慑到了嘛......”
玲珑又是一声冷笑,心中翻起无数白眼。
就凭你这小身板儿,没被人一掌拍出汴京城算是走运。
她敛了敛神色,说道:“行了,往事一笔勾销。”
说着甩给他了件破衣裳,“你收拾收拾走人吧。”
阿豆扯下蒙在他头上那件脏兮兮的中衣,嘴唇咬的泛白。
玲珑上前一步,“要我赶你走吗?”
阿豆沉默良久,玲珑也耗光了耐心不愿多待,朝门外走去。
路过他身边时,阿豆一把上前拽住玲珑的衣角,眼中噙着泪光,大喊:“玲珑,我无处可去啊!”
男人幽怨的声音传入院子里的吃饭的人耳中,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向东厢看去,只见一男一女行为怪异地在门口对峙。
一人面无表情地挪动身子试图走出去,地上那人眼泪汪汪不停呜咽,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祝昊昊:“阿姐,你就留下大哥哥吧!”
米婆婆:“是啊是啊,我瞧这俊俏后生不像坏人。”
祝瑶瑶:“姐姐!哥哥!”
其实家里住进来个天仙儿似的人,大家都高兴,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玲珑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愣了愣,盯着阿豆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他手指着案几上摊开的的信,努着嘴不言语。
信的落款处用娟秀小楷写着她的尊姓大名——祝玲珑。
至于信的内容被他看去多少,她也没功夫去细究。现下只想弄清此人的来历。
“你会识字?”玲珑又问。
阿豆点点头,“通篇我都读得懂。”
这下轮到玲珑不淡定了,她脸涨的通红,阿豆似乎明白过来。
显然,此信是写给男子的,内容更是不言而喻。
祝家祖籍徽州,玲珑出生在一个叫汪满田的小村落。
大山深处的民风淳朴,靠山吃山日子过得清贫。到了仲春时节,天干物燥,东风一吹,山火也随之到来。
老祖宗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村民们以水克火,在元夕节当日举行大型鱼会祈求平安顺遂。
世人都喜欢带有美好愿景的东西,久而久之,嬉鱼灯文化在这里得以绵延传承。
玲珑刚出生时,她爹就给她订了个娃娃亲,是村儿里教书先生的儿子,姓苏名觉,表字阮才。
苏觉从小聪明过人,言辞敏捷,人人见了都说不日将是状元之才。
闭塞的大山中走不出几个读书人,苏觉是汪满田全村的希望。
后来玲珑一家来到汴京谋生,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日翻看亡父的遗嘱,上面写到祝苏两家祖上交情深厚,若遭遇困难可找苏家寻求帮助,这才想起很快便是苏觉上京赶考的日子。
于是写了一封重叙幼时情谊的信。
思绪回笼,她再看向地上的阿豆。
眼圈红红,雪肤在凌乱的衣襟下若隐若现,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好像只容得下她一人,恰如逐水飘零的落花,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玲珑终究被他打败了。
先养着吧,多一张嘴吃饭的事,等他寻到家里人就让他走。
忖了忖,道:“祝家不养闲人,你若想继续住下去,就得干活儿,自己挣伙食费。”
“以后你就是祝家家仆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