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闻定安衣甲破碎,鲜血渗透其中,曾经的威严与坚毅早已消失殆尽。
将军府中的下人四处逃窜,无人在意一个昔日荣光的将军。
闻景昭踉跄着奔向闻定安,扶他直起身体,闻定安大口喘气,借着他的力,缓缓站了起来。
“我被秦朗所害中了毒困于烨州,皇帝忌惮我,顺势夺了兵权,你姑姑已被打入冷宫,昭儿,好好活着。”
他看了闻景昭一眼,那一眼饱含着一个父亲的无奈与愧疚。
他推开闻景昭,看似强壮的身躯实则早已伤痕累累,已成强弩之末。
闻定安仰天长啸,发出怒吼,他的声音如雷霆般激荡在整个府中,
何映春被震得脚步一停,她回头,风吹过来,那么冷那么冷。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将军的怒吼与风声一起交织成一曲惨烈的交响。
“只可惜,我闻定安一生戎马,却未战死沙场。”他本可以以英勇之姿赴死,却被蝇营狗苟之辈陷害至此。
“谢陛下仁慈!愿,山河壮阔!天下太平!”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他挥开闻景昭,猛地抽出领头人的佩刀,刀锋刎颈,决绝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红白相间的梅花瓣飘下来,漫天飘洒,好似下了一场花雨,落到他身上,扬起一场泣血般的残红。
“不!————”
闻景昭的绝望深深地刻在他的脸上,
何映春从来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那么悲伤的表情。
他跪在闻定安的尸体旁,双手颤抖,眼中充斥着痛苦和眼泪。
一个躺着,一个跪着,像是两座沉默的雕塑。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有人趁乱想逃跑,却被府外面围着的士兵逼退,有人拿着菜刀、棍棒想要硬闯,却被冰冷的长矛刺入身体。
空气中充斥着鲜血与悲伤的气味,声声哀嚎如同一记记沉重的心碑,镇压着整个将军府。
没有人活着出去。
“逐邑是哪儿啊。”有个年纪不大的侍卫问道。
逐邑,那是什么地方,没人去过,逐邑的另一边是北漠,与敌国的交界,每天都有人死,因为寒冷,因为疾病,因为战争。
沉默,无尽的沉默。
突然,
有人拿起手边的东西砸向他们自以为的罪魁祸首,
“是你!是你们!都怪你们!!!”愤怒的人早已失去了理智,唯唯诺诺的奴才此刻双目赤红,拿起石头砸向闻定安的身体,砸向摇摇欲坠的闻景昭。
有了泄愤的出口,人们像是活了过来,
“对!都是你们!都怪你们!”
“啊!!”
“对!!”
他们面容扭曲着,满是愤怒,手中乱七八糟的杂物丢着,那一声声怨恨和咆哮越来越大。
“你们疯了吗?那是将军啊!!”管家冲出来大吼,阻拦。
“李三,王惠,赵奇,将军收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素荷挡在闻景昭前面,“将军已经死了!!你们清醒一点吧!!”
可冲昏头的一群人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他们终于抬起头来看人,却是扭曲着脸叫骂着。
场面充满了野蛮和荒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闻景昭却笑了,
还是有很多人怕这个少爷的“你...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闻景昭笑弯了腰,他的眼睛笑弯了弧度,却像两片冻结湖泊,冰冷,刺骨。
“闻定安!!”他声音嘶哑,在冷风中笑,发丝被卷起,像一幅动魄惊心的画。
“你睁眼啊!你快看看,哈哈哈哈哈,你快看看啊!哈哈哈哈哈,这,是就是你保卫的!这,就是你守护的!!”
“噗——”他猛地吐了口鲜血,和闻定安身上的混在一起,落到雪地上,刺目的红,冰冷的白。
闻景昭摇摇晃晃,他直起身子,看着地上的闻定安,满目悲凉,缓缓道,
“闻定安,你就是个笑话。”
何映春胸前的印记滚烫,她摸了摸胸口,眼角又有湿热的液体随着脸颊流下来。
连坐,无关乎你是谁,
这就是皇权啊。
她震撼,感叹,畏惧。
最终,前来抄家的将领看不下去,他勒令所有人安静,长矛冷冰冰的光在阳光下闪烁,无人敢动。
闻景昭晕倒在地,管家和素荷扶着,不知死活。
何映春狠狠地攥着胸口那道闪电印记,将军府牌匾轰然倒塌,她看了最后一眼。
世态炎凉,人性之中有着冰山一样的冷漠和残忍。
***
雪还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