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爷与陈宿一前一后走出书堂, 正巧这时,温知抱着书从外面进来。
两边淡淡地打了招呼,便分开了。
温知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柜台那边,宋皎艰难地朝他伸出手:“……智……”
他还没喊出“智多星”三个字, 就被谢沉按住了。
谢沉使劲按住他,抱着他揉揉搓搓,把宋皎的脸都搓红了。
温知皱着眉, 什么也没说,多看了两眼, 就转过头去,还把门给关起来了。
君子非礼勿视。
*
长街上熙熙攘攘,谢二爷和陈宿前后走在长街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看起来就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凤翔城中百姓,有许多是从前自土匪寨就跟着来的,他们当然认得谢二爷。
百姓们同他打招呼:“二爷。”
谢二爷微微颔首:“嗯。”
“二爷这是去哪儿?”
“去给夫人买点东西。”
“二爷好走。”
他就这样一路走过来,正和百姓说话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陈宿忽然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地唤了一声:“爹。”
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冷不丁地朝他吐出蛇信。
谢二爷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拽开他, 却反倒被陈宿握住了手。
谢二爷转头去看面前闲谈的人, 见他脸色如常,料想他应该没有听见陈宿的话。
他不敢再耽搁, 匆匆和闲谈的人道过别, 就拉着陈宿离开了。
一直到了偏僻无人的巷子里, 谢二爷才松开陈宿的胳膊。
他转身面对着陈宿,脸上神色一变再变,最后换上慈爱的面容,抬手要摸陈宿的脑袋:“你都长这么高了。”
陈宿一偏头,就躲开了。和刚才的语气不同,他冷声唤了一声:“爹。”
谢二爷没有答应,只是那样看着他。
不错,他……早在十几年前,在外面就有过一个女人。
娶亲之后,他就打算断掉了,可是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了陈宿。
陈宿跟着他娘亲姓,他娘亲姓陈。
谢二爷不想让事情败露,不能让谢老当家知道这件事,更不能让二夫人知道,所以他安排他们住得远远的,每年派人送点钱财过去。
这些年,他只去看过他们一次,以公务的名义。
当时陈宿才六岁,谢二爷还不得谢老当家器重——在他看来是这样的,他喝了点酒,跟陈娘子说话,陈宿就在一边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我爹不喜欢我。”谢二爷说,“我生得白净,不像是做土匪的模样,所以我爹不喜欢我,也不派给我差事。他喜欢我大哥,我大哥满脸的胡子,像极了他。”
他又说:“沉……”
陈娘子误把“沉”听成了“陈”,连忙应了一声:“诶。”
谢二爷笑了一下:“不是你,是大哥的儿子,沉哥儿。”
陈娘子十分窘迫,转头将儿子抱过来,摸着他的脑袋。
谢二爷转头瞥了一眼陈宿:“就和他差不多大。我爹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前阵子从庆国来了位宋史官,带着小孙子,他的小孙子叫做宋皎,卯卯。我爹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卯卯跑了,非要把他和沉哥儿凑一对,让两个人一起念书。”
“奇了怪了,我爹,他对儿子、对孙子,怎么就是不一样的?要儿子生得像土匪,又要孙子好好念书?我怎么就是讨不了好呢?”
而后就是陈娘子安慰他了,谢二爷喝完了酒,起身就离开了,陈娘子跟在后面,分明想要留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谢二爷第一次,也是至今为止的最后一次,见到陈娘子和陈宿。
谢二爷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长得确实很像他,眼狭唇薄,只是常年的劳作,让他的皮肤有些暗沉,所以,他和面白的谢二爷站在一起,既相似,又不相似。
谢二爷再一次开了口:“你们住在雪灾的地方,我知道,我去找过你们,但是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陈宿抿了抿唇角,淡淡道:“我娘死了。”
“嗯,你……”谢二爷顿了顿,“现在你想做什么?想回去做小生意吗?还是买一处田庄……”
陈宿打断了他的话:“爹,你不怕谢沉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告诉爷爷吗?”
谢二爷笑了一下:“不会,沉哥儿和卯卯心思单纯,他们两个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刚才绝不会那样和我玩笑。”
抛开其他涉及利益的内容,他确实很喜欢这两个小孩。
陈宿也跟着笑了:“原来如此。”
谢二爷道:“你现在想要什么?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