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中天色已经大亮,虽然一夜没睡,但谁都没有倦意,只恨不得早点能向他人吹嘘战绩,大家连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八十骑火烧吴营。
听到亲兵禀报,斗辛急忙走出帐外,抓住蒙荻正准备行礼的手,急切问道:“情况如何?”
“确是空营。”
“一把火烧了,不见大军踪影。”李言补充道。
“啊!”斗辛踉跄了一下,“如此说来,郢都危矣!”
顾不得多言,备马向中军营地赶去。
郢都确实乱成了一片。
钟建率领的十余乘战车刚渡过汉水,便遭到吴军大将夫概的迎头痛击。幸好作为楚都卫戍部队,战力相当不错,左突右冲之下,居然大部分杀了回来。
郢都城内响起急促的钟声,四城紧急关闭,士兵列队走上城墙。纪南城和麦城作为辅城,也迅速进入了战备状态。
子西赶进宫中去见昭王,此时的熊轸不再是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正在殿中走来走去。一见子西进来,慌慌张张问道:“兄长,吴国打过来了,这可怎么办?”
“大王莫急,郢都城高水深,又有纪南城和麦城互为犄角,吴军就算来也未必能讨的了好去。”
熊轸闻言稍稍心安。
子西又继续道:“臣刚才在城门处遇见钟建将军,得知吴军不过数千人,并无吴王阖闾在内,想来只是前锋而已。臣这就去安排城防,必能坚持到令尹回师援救。”
“对,对,得赶紧叫囊瓦回来”熊轸眼睛一亮,急忙下旨催促囊瓦回师。
这时,殿外进来一名宫装女子,曲裾轻摇,向熊轸和子西盈盈一礼。
“畀儿,你怎么来了?”
“大王,王兄,可是有敌来犯?”
“畀儿,这些事寡人和你王兄自会解决。”
“大王,畀儿自幼跟随祝师学习巫舞之术,愿为大王分忧。”
来人正是熊轸的妹妹季芈畀我。
楚地盛行巫术,芈姓熊氏,就是上古大巫祝融的后裔。楚自立国以来,楚王向来就是群巫之首,又先后设置莫敖和令尹两个祭祀职位,执一国之权柄。可以说,楚国朝廷上下,几乎全是由巫师组成,大事小事,都要沟通鬼神,问于天地。
近年来,王室对于巫术兴趣日减,处理国事时,也不再事事先行占卜祭祀。
于是一些大巫就分离出去自行组成巫门,与王室的关系若即若离,十分微妙。而巫门也逐渐由占卜之术发展出巫舞、巫医等分支。
畀我作为祝融的直系后裔,血脉纯正,又天资聪颖,自小就被大巫祝末收为弟子,传授巫舞之术。
熊轸十分喜爱这个妹妹,闻言更是欣慰,温和的说道:“好,畀儿能有此心,不愧是我芈姓后人,若真有战事,一定请畀儿的巫舞之术助阵。”
斗辛赶到中军营地的时候,左司马沈尹戌正在主持占卜祭祀。
按照楚国规定,行军进退由司马拟定命辞,灼龟以卜战。
令尹囊瓦一向不相信占卜之说,但此时进退两难,也只好让沈尹戌试试看。
钻了孔的龟壳在火焰下慢慢延伸开复杂玄奥的纹路,沈尹戌凝神观看,脸色一变。
“如何?”囊瓦腆着大肚子,斜睨着众人问道。现在楚国朝廷上下对巫卜之术态度暧昧,历代令尹中,不会占卜的可能也就他一人了,倒是民间反而更加流行。
“大凶。”
“再卜。”
“仍是大凶。”
“再卜!”
“不可,令尹大人,卜筮之道,先筮后卜,三次之后不可再卜,否则激怒鬼神,恐有大祸!”
“哼”虽然不怎么相信占卜,但鬼神之说早已深入每个楚人内心,囊瓦也不敢轻易冒犯。
“即刻退兵!”囊瓦站起身来,见斗辛在一旁等候,也懒得多说,拂袖离去。
“沈大人”
沈尹戌抬手止住斗辛,慢慢转动手中灼过的龟壳,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抬头说道:“奉令尹大人之令,大军立即回师,斗大人率二百乘移师方城,以防敌军进击。”
汉水北岸。
夫概率领前锋部队正在四处烧杀抢掠,大军迟迟不到,就凭手下这数千人马,即使以他的自负,也不敢轻易渡过汉水进攻郢都。
日前一支以郢都过来的战车队伍,刚好遭遇,情急之下,不等整军完毕便发动攻击。可惜这支队伍甚是精锐,居然杀出重围,找到一处浅滩,涉水逃走。
一想起此事夫概就恨恨不已,将抓来的降卒通通砍了头。大军若再是不到,自己这几千人放在这里,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吴国的大军此时仍在崎岖的山路上奔波,虽然事先遣了暗子配合,又早有斥候探明道路,却还是低估了行军的难度。尤其是,根本没有想到即使到了冬日,山中仍是雨雾霏霏,湿滑难行。
“快走!”
一乘战车的车轮卡在了岩缝中,任仆役和甲士如何努力,就是纹丝不动。
伍子胥扬起鞭子盖头盖脸就抽了过去,连过来劝解的偏将也挨了几鞭。
孙武在边上摇头叹息,眼看报仇有望,却被阻在山路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