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轸正在宫中大发脾气,能砸的不能砸的全摔了一地。
吴国的使者整天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还时不时来宫门口催人,随候天天召集众臣朝会,却总是没个说法。无形的压力逼得他快发疯了。
天色也总是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象是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子西站在门口,冷静地看着,等到熊轸累得靠在垫子上喘气,才慢慢走了进来。
“随侯怎么说?”熊轸跳了起来,急切地看着子西。子西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怎么可以这样!随国不是我大楚的属国吗?竟然想把寡人交给吴国,怎么敢这么做!”
“随侯没有主见,群臣商议不定。”,顿了顿,子西又说道:“听说吴国使者派人看住了四方城门。”
这是什么意思?跑不了了吗?熊轸颓然坐在地上,可就算能跑,又跑哪里去?自己堂堂一国之主,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随国都城并不大,颇为热闹。站在城门处,蒙荻见季芈的脚步踌躇,关心询问。
其实两人心里明白,恐怕再不能像以前这般相处了。
“蒙大哥,我……”
“放心,我永远是你的蒙大哥。”
一行人走进城门的时候,恰逢吴国使者从宫中出来,耀武扬威地回驿馆,一时间人群纷纷走避。
三人低头靠边站着,季芈内心纠结,有些心神不宁,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低声痛呼。
抬头望去,相撞之人正拔剑在手,一路不管不顾,直向使者车驾而去。
蒙荻眼明手快,一手搭在剑柄上,一手扶住肩膀,悄声在耳边说道:“斗巢将军莫急。”
那人回头,方脸腮胡,怒目圆睁,正是斗怀之弟斗巢,当初在郢都城见过。
斗巢反手拉住蒙荻,喜道:“你我联手,杀了吴国使者!”
“使者不能杀,季芈公主在此,速带我们去见大王。”
公主?斗巢狐疑地看了一眼,确有几分相像。此时使者已远去,只好跺跺脚,闷闷不乐带三人回宫。
季芈乍见熊轸,喜极而泣,熊轸也有些伤感,拉着手嘘唏不已,感慨道:“王兄无能,让畀儿受苦了。”
“畀儿没事,王兄,母后在哪里?”
“好了,畀儿先下去休息,王兄这里还有事情处理。”熊轸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
郢都城破时,自己被侍卫抢出城来,哪里还顾得上旁人。据说,城内上至王宫,下至百姓,家眷妻妾尽为吴军霸占凌辱。
子西怕他崩溃,暗令众人不得议论郢都之事,更是悄悄瞒下了伍子胥掘墓鞭尸的消息。
此时季芈提起母后,无疑是狠狠戳中痛处。
子西连忙岔开话题,问起季芈一路经历。
“多亏了蒙大哥,将我从城中救出。”季芈脱口而出便知道不好。
果然,熊轸脸色一沉,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蒙荻。
子西摇头一叹,上前道:“蒙将军乃斗辛大人麾下偏将,此次一路护送公主,颇有功劳,请大王赏赐。”
“赏赐?难道要寡人也称呼一声蒙大哥吗?”闻言冷冷说道。
说罢竟哈哈大笑,直笑的声嘶力竭,似乎将这一路委屈都笑了出来。
静静地等熊轸笑完,蒙荻淡淡地说道:“大王如此开心,看来是找到解决吴国使者的办法了。”
要是没有了楚王的光环,熊轸在蒙荻的眼里就是一个敏感、任性的少年。看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样子,感到再刺激下去可能会暴走,于是轻咳一声,严肃地说道:“如果大王觉得为难,不如交由我处理如何?”
熊轸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对方疯了,一个小小偏将,也敢大放厥词。
季芈急忙说道:“昨日,蒙……蒙将军与左舍大人商议,能解此事。”
左舍大人?子西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就是隐居在随国的大巫左舍?能得此人相助,或许可以一试。”
见向来信任兄长子西认为可以一试,熊轸的目光开始变得热切,只要不被吴人抓走,就算真喊一声蒙大哥又如何。
“你要如何做?”
“大王不需要知道怎么做,听我安排即可。”
“好,寡人就信你一回!”熊轸犹豫半天,咬牙道。
蒙荻的第一道命令是让人偷偷出城假扮楚昭王的车驾,大张旗鼓前往郑国。
第二道命令是派人在市井中散布楚昭王已经到郑国的传言。
第三道命令是让所有人换上随国的服装,切不可走漏风声。
然后……等。
“等?”
“不错,等随侯开始占卜。”
等待的时间是最煎熬的,宫里的陈设已被打碎一批又一批。
三天后,熊轸被邀请前去占卜。
一切都如蒙荻所安排,左舍这个骨子里不相信巫的大巫,演了一出好戏。
占卜的场面肃穆庄严,敬过天地后,按流程是先筮而后卜。先以蓍草筮,不吉。
再取火卜烧龟壳,龟壳上逐渐布满玄奥难言的花纹,仍不吉。
再卜,大凶!
随国君臣吓坏了,只好选一能言的大臣,硬着头皮告诉吴国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