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清,你也不要太过悲痛了。”
走出屋子后,林兆文拍了拍林丙清的肩。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做,最要紧的就是先准备一口好棺木,新坟的位置也要请个风水师好好找找,还有墓碑也需先刻,再跟去仙山寺的大师商量一下法事…”
“我知道…”林丙清低着头,一颗又一颗的液体落在了怀抱的包袱上,“五叔,我想尽快地把我妈接出来…这么多年了,她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记得她,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妈离我就这么近…”
“爸爸,你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林悦扶着父亲的手臂,心疼地劝道。
林兆文:“小悦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我昨儿翻过黄历,二十四那天宜破土,你就在那天接你妈出来吧,然后做三天法事,二十七那天正是个重新安葬的好日子。”
…
农历四月二十二,请来的风水师穿着草鞋,拿着罗
盘,几乎把望京村周边的小山全部看过之后,最后建议把新坟按在林兆文妻儿的旁边。
风水师说这里风水虽然不是最佳,但由于林悦的奶奶生年姓名都不知,没法根据生辰等来推断,二来林丙清和林兆文两家关系亲密,却是最适合的一处所在。
对此,林兆文完全没有异议,还在妻子的坟前祈祷,请妻子帮忙照顾照顾林悦的奶奶。
而后便紧跟着到了四月二十四,一大早,林悦全家便披麻戴孝,拿着几把大黑伞,请人抬着棺材,出发前往帽儿山。到了山脚下,因为风水师说有忌讳,只有林丙清父子三人能上去,林悦母女只能在山脚下枯等。
约等了半小时,小山上陡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
“丙清…”朱翠云一下子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要往山上去。
可只走了几步,就被林悦拉住了:“姆妈,让爸爸哭一会吧。”
朱翠云返身搂住了女儿:“囡囡,你爸爸这半辈子,苦啊…”
“我知道…”林悦何尝不是眼鼻酸涩难忍。
爸爸不是苦了半辈子,而是曾经苦了一辈子根本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啊!
“那章淑芬也太狠了,四十几年啊,她居然一声都不吭,让你亲奶奶四十几年都没有人祭奠过一次啊…你爸爸是那么孝顺的人,这是在活活挖他的心…呜呜呜…别人不心疼,妈心疼你爸爸呀…”朱翠云抱着女儿,哭地肛肠寸断。
她也心疼啊,心疼地都想跑回去狠狠抽那老太婆几个大耳光!亏她先前还觉得是应该有点同理心,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下次她要是对这个老太婆再产生什么圣母心,绝对要先抽自己!
林悦杀气腾腾的眯起了眼睛,且先让你们得意几天,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要让老太婆后悔十倍、百倍,再跪着认错!
母女俩相拥而泣,声虽渐消,哀却难绝,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山上。
这一等,差不多等到十点的时候,林丙清等人的身影才出现在小路上。
只是小半天的时间,林丙清这个才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就已胸背佝偻,仿佛时光一瞬间就在他身上走过了
数十年的时光一般,脚步虚浮地需要两个儿子搀扶才能勉强移动。
林悦母女心疼地不行,连忙忍痛上前一起搀扶。
林培国和林培军虽然没有父亲那般深刻感受,但也都红肿着眼睛,都陪哭了一场。
一家人相互搀扶着,除了遇沟过桥的时候,林丙清会沙哑着喊一声“妈,要过桥了别怕”,其他时间,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直到将棺木迎回家到家中,放在已经布置成灵堂的堂屋里。
家里头,从仙山寺请来做法事的和尚已经在等着了。
棺材一落地,法事就开始了。
三姨,舅舅和小姨父三人是一早就来了的,不久乡邻们也陆续地上门祭拜,大多上完香后说上两句安慰话就走了,免得他们哀恸之中还要分心招待。
来的人很多,差不多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乡村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大多都是淳朴有同情心,乐意助一份力的。
这些天来林丙清不是章淑芬亲生的,而且不仅被压榨了四十多年,还一直瞒着他亲生母亲消息的事,早已在整个望京村传遍,几乎人人都十分鄙视章淑芬母
子,很少跟他们搭话。
老太太和林丙申林丙敏母子三人的厚脸皮一直都是一脉相承的,现在有巨款在手,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根本就不管别人给什么脸色,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倒是根本就没有犯过错的林丙修反而病倒了,签协议的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唬地王梅香连夜去请林樟正,足足挂了两天的瓶才能勉强起来走动。
林丙清一家听说了这件事,但眼下也没有心思去探望他,何况那个家里住着老太婆,他们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迈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