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梦姨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岁,抱起八十斤的鹿之喃还是很轻松的,她把鹿之喃抱到床上,递给她一杯温水,眼睛笑的弯弯的颇有些慈爱的味道。
“景先生前几天就让我把房间布置好了。”她把鹿之喃喝完的水杯放在床头“你看看还缺什么,我明天买回来。”
鹿之喃一愣“前几天?”
“对啊”梦姨给她盖好被子,又继续说“可能是看你腿脚不方便吧,不然就可以住在三楼那个房间了。”
鹿之喃问她:“三楼什么房间?”
“景先生两年前亲手在三楼布置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鹿之喃呵呵假笑了一下“:那倒是也不必。”
她连一楼都不想住,更何况是三楼那个,还亲手布置,两年前。
景誋这人还真是有往家里带女人的癖好,说不定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家,只是个“收集”女人的住所。
梦姨看鹿之喃脸色不对,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忙闭嘴找借口出去:“我去厨房看看汤。”
可能是这一晚折腾多了,没过多久鹿之喃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连梦姨进来问她要不要喝汤都没听见。
一夜相安无事,景誋没有再来找她,鹿之喃不认床,平常独自生活时甚至有点糙。
女孩子那些不算公主病的习惯她都没有,无论环境多恶劣,什么地方都能睡。
心理学上说,内心痛苦的人大多数睡不好觉,就算睡着也是浅眠多梦。鹿之喃没有这些烦恼,她向来睡的很好,深度睡眠可以让她醒后倍感轻松,多梦倒是真的。
鹿之喃很喜欢做梦,因为那会让她见到妈妈。
她的梦很单调,来来回回这么多年只有那些,固定的场景,熟悉的触摸,单一的对象。
她的梦中只有妈妈。
记忆里的妈妈和梦里的妈妈都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候都精神不正常,妈妈没有名字,旁人只称呼她为“那个神经病”
小时候她以为母亲的名字就叫神经病,因为她确实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长大后鹿之喃回忆起母亲,才知道她不是神经病。
她只是在极度的绝望与悲伤之中失了智,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甚至忘记怎么跟人正常沟通。
沉默的母亲一直在无声的爱着她。
鹿之喃唯一一次见到母亲像个正常人,是她的生命走到尽头,快要死的时候。
她躺在草地上,不知道是早产还是难产,下/体不断的涌出刺目滚烫的血液,满目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睁到最大,她看着天空,说出了自鹿之喃出生以来最有理智的话。
也不能算话,毕竟她已经实在是没力气了,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词,和一个名字。
“阳城。”
“名字字。”
鹿之喃很想母亲再跟她说些什么,可惜她说完这几个字后就离开了尚在年幼的孩子。
她死前唯一的理智,说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叫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念的不是自己的亲人。
那双怨毒到极致的眼神,鹿之喃不用猜测,不用印证,那是仇人的名字。
是把她害到如此地步,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犹如畜生的名字。
在清晨和上午的交界线,指针走向六点半,鹿之喃在床上惊醒。
她做噩梦了,这是十年来母亲第一次以最后一面的方式入梦。
她对她向来都是温柔的,这些年就算在梦中,也只是抱着她温柔的哄她入睡。
所以鹿之喃从不恐惧夜晚和清晨。
睡觉对她来说,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和妈妈一起生活。
而今天,她睡在景誋家的第一晚,她在梦中回到了此生最痛苦的那天。
鹿之喃双眼茫然的盯着天花板,从醒来后一直没有动过。
或许妈妈是在提醒她,自己现在没有资格享受生活,不能开心,不配快乐。
十年了,她除了找到仇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生养她,爱她的妈妈,本来应该叫什么名字。
人在做梦醒来后随着清醒的时间延长、总是会慢慢忘记梦中发生的事,鹿之喃睡醒后虽然对梦境模糊,但那份遗留在潜意识里的幸福感,足够成为她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母亲离开那天一直是她不愿意去触碰的伤口。
醒来前,鹿之喃迷糊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十年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消失,幽灵一般好似从未存在的男人。
如果不是自己还拥有着对方给她的副卡,鹿之喃是真的会怀疑,那人只是自己绝望到极致,凭空臆想出来的幻影。
鹿之喃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按理说就算没开灯,房间应该也会有些光亮。
鹿之喃躺在床上,没开灯的房间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