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新任雍凉督帅司马懿,已然到任两月有余。
在花费月余时间巡视各部兵马后,他就一直待在扶风郡的陈仓。
亲自督促将首起郿县的成国渠凿穿到陈仓,开辟田亩实行军屯,以供关中大军守戎所食。
“戎卒自给,国以充实”,是司马懿一直贯彻的主张。
早在任职曹操丞相军司马的时候,他就曾建言曰“昔箕子陈谋,以食为首。今天下不耕者盖二十余万,非经国远筹也。虽戎甲未卷,自宜且耕且守”;出任荆豫二州督帅时,也勒令各郡县大举军屯。
如今,来了关中也不例外。
尤其是促使曹真岁初无奈退兵、忿恚而亡的主要诱因,便是大军后续粮秣被乱民所毁。
“足食,军心可安;军安,则关中可安。”
在上表雒阳时,他是如此陈述的,让曹叡与衮衮诸公称善。
亦允了他自主辟命军屯所需的僚佐,以及行军屯的策略时从北方鲜卑、匈奴部落购入耕牛而设的军市。
其中,辟命的僚佐有二人,颇令人瞩目。
一是扶风人,天子近臣给事中马钧。
其人出身贫寒,有口吃不擅言谈却精于巧思。
司马懿辟他为僚佐,是打算让他仿造大汉的筒车,用于军屯灌溉。
这些年丞相诸葛亮迫于大汉人力不足,便开始在汉中郡、陇右等地大举推行无需人力运作的筒车进行田亩灌溉。
亦不可免的,被魏国细作发现了筒车的妙用。
另一则是荆州义阳人,典农功曹邓艾。
其人也同样出身贫寒且有口吃,又少孤,是魏武曹操得荆州后,强行迁徙入汝南的屯田客。虽少有大志、胸有韬略,但受限于门第,年近不惑仍无有晋身之阶。
司马懿坐镇宛城期间,巡视屯田时偶与之谈,赏其才学,以为干吏,乃擢拔于群。
如今更是引为腹心,让他转军职主事屯田以及演武士卒,以备他日随军征伐。
而设军市,则是不同。
从游牧部落购牛马屯田,抑或皮革角筋制作甲衣弓弩等仅仅是明面上的理由。
实际上是想借与鲜卑拓跋部、匈奴左贤王刘豹互市的机会,将魏国的影响力蔓延入北方的各大部落里,期待有朝一日能以利益诱使他们助魏国攻汉。
再不济,也要让他们在日后汉魏大战时,不会倒向大汉。
不料,军市刚开设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让魏国迎来了阻碍汉军收复凉州的助力。
缘由说起来也不意外,正是先前魏国重臣蒋济等人所建议的,将授刘豹职为朔方都护,制造鲜卑与匈奴“两雄争锋”的矛盾。
却说,鲜卑拓跋部自迁徙至安定郡之北后,仗着魏国的军械资助,迅速降伏了鲜卑乞伏部、鹿结部以及叛逃的魏匈奴保塞大人胡薄居姿职部,又以结亲互盟等手段让苦水河流域的小羌胡部落依附,部落势力迎来了急剧膨胀。
如他部落的势力范围,已然顺着大河向北扩张到了河套平原,将在朔方郡内的屠申泽与阴山山脉之西(狼山)的鸡鹿塞都占据了。
这是刘豹所不能忍的。
屠申泽一带,拥有着朔方郡最肥沃的牧场与田亩,出产几乎占了举郡的一半。
他既然被魏国任命为朔方都护,将屠申泽讨要回来也是名正言顺。
自然,草原上只奉信弱肉强食。
拥有称雄河套平原野望的拓跋力微,岂能将占据的牧场拱手相让?
他不仅对刘豹使者声称的“名正言顺”嗤之以鼻,还声称让刘豹依照草原上的规则,前来拜见自己,成为拓跋部的附庸。
不可避免,双方的战争如期而至。
刘豹的部落势力本就比鲜卑拓跋部弱小,且又是初来乍到,尚未得到朔方郡内大小部落的倾心,所以战事一开始就被逼得节节败退。
不过,很快的,他就迎来了转机。
叛逃的魏匈奴保塞大人胡薄居姿职,对自己部落被鲜卑拓跋部并吞耿耿于怀,且又担忧有朝一日,拓跋力微会为了讨好魏国,将他作为“礼物”送去雒阳治罪。
故而,他便私下遣人寻刘豹,以同族同源为纽带,提出了合作的条件:胡薄居姿职将奉刘豹为主,而刘豹也将与他歃血为盟,两部落世代联姻共富贵。
刘豹喜不自胜。
召集部落所有的老王及权贵,按胡薄居姿职的要求,依着传统分别指日月立下了誓言。
然后迎来了大捷。
在三日后的双方大战中,作为后军的胡薄居姿职直接临阵倒戈,将拓跋力微的大军拦腰凿穿了。
那一仗,让鲜卑拓跋部失去了屠申泽,势力范围龟缩回贺兰山脉。
亦然奠定了刘豹在朔方郡的地位,大大小小的部落都很“识趣”的依附于他。
拓跋力微并不甘心失败。
但以他的心智,也猜测得到刘豹是雒阳朝廷故意遣来钳制他部落壮大的。
因而在休整族人的时候,也趁着魏国开军市的时机,暗中指使附庸的羌胡小部落沿途劫掠刘豹的交易物资,切断刘豹获得魏国军械的机会。
反正,魏国同样不愿意看到刘豹的部落继续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