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南道,锡县堵水河谷。
依山傍水而落的汉军营寨矮垣上,郑璞有些百无聊赖的注目远处江东斥候,时而将双手拢在嘴边哈一口热气。
暮冬十二月的山谷变得异常寒冷。
但对马上就开启的战事而言,天寒会令汉军容易扼守。
不管是风雪将阻碍吴军前进的道路,还是浇水结冰加固营寨的便利。
故而,郑璞对督领两万有余士卒前来攻坚的朱然与张梁部,并没有多少担忧:他将自身当作朱然的在换位思考下,也没有想到攻破营寨的办法。
是的,他觉得吴军此来乃是做无用功、让士卒徒然送死。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狂妄,但似是也没有错。
盖因他没有如关兴等人那般有着大破吴军之念,心中仅是想着守住营寨不失即可。
所谓无欲则刚嘛。
哪怕朱然素有善战之名,但他又如何在一个不想赢的人身上寻到破绽呢?
“夜间甚寒,莫忘了给值守的士卒们多添些火盆。”
郑璞对跟在身侧的、今日当值的刘林嘱咐道,“还有,箭楼之上的瞭望卒每个时辰轮换一波,昼夜皆如此。吴军斥候已至,至多三日,贼吴必来犯矣。”
“诺。”
瓮声瓮气的回了声,已然有很茂密胡须的刘林,含笑说道,“都护放心,我必不玩忽。嗯,此间无军情且天色近晚,都护不若先归军帐用暮食?”
“怎么,嫌我碍事了?”
闻言,郑璞轻挑眉毛,故作不悦的反问了句。
但刘林都跟随他左右多少年了,哪还会被他的戏谑言给唬住?
相反,他竟还重重颔首,咧嘴大笑,“末将正是此意!我现今腹中早就空空如也,然而都护不归去用暮食,令我亦不好让人将暮食送上矮垣来。”
一时间,郑璞愕然。
旋即,畅怀大笑,“你个莽夫!哈哈哈~~”
亦如他所愿,拾阶下矮垣归军帐,转身之际还不忘叮嘱一声,“莫忘了让军中庖宰给值夜士卒加餐。”
“诺!”
刘林对着郑璞背影行礼,朗声而应。
就是礼罢昂头,他还默默的看着郑璞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眼眸中同时泛着些许疑惑,但很快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便兀自笑着摇了摇头,转去招呼值守士卒用餐了。
无独有偶。
跟在郑璞身后的关彝与张遵,眼眸中同样有着类似的疑惑。
他们二人是去岁开始跟在郑璞身侧的。
那时,郑璞与关兴等人被丞相遣归蜀地督折冲军屯田演武,得了将令的关兴便提前给关彝冠礼,将之携入了军中。
此番乃是伐吴之战嘛!
被过继给关平的关彝怎么能缺席呢?
但他很不厚道的是,直接让关彝跟在了郑璞身侧。
且美其名曰,给郑璞添个使唤的军吏。
真正目的不必说。
乃是抱着近朱者赤的心思,冀望在郑璞的耳濡目染下,关彝将略能有所长进;更能在读兵书时遇上不明弗解之处,可直接请郑璞解惑。
对此,郑璞无法回绝。
关兴又没有请他给关彝当先生!
只是让其跟随左右而已,以二人多年的袍泽情谊,他怎么回绝嘛!
但此事不知怎么的,竟是被张皇后得悉了,且同样将已然孝满的张遵给遣来了.......
好嘛~
对于外甥兼未来的女婿,郑璞更没有回绝的理由。
权当是虱多不痒罢。
而此时刘林、关彝与张遵等人共同的疑惑,则是不理解郑璞的调度。
被赞为有法孝直筹画之能的郑璞,在此番战事中,竟打算让士卒们扼守不出,对贼吴的来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或是说,这样的调度也没有错。
攻防之战嘛,汉军占了地利优势可以逸待劳嘛,没必要节外生枝。
然而,郑璞乃何许人也!
从征十余年以来,奇谋策算不计其数,常能及人所不能及!正值江东来犯之时,不应该是以奇谋让贼吴惨败而归,甚至是斩将夺旗吗!
怎会表现得如此“平平无奇”、以最平庸的战术御敌呢?
但事实似是正是如此。
一直跟在郑璞身侧的他们,在军议时都有资格旁听,故而也知道郑璞只是让将士们做好守御的准备,并没有其他的部署.......
所以他们弗能理解,亦无法置信。
很巧的是,督兵赶到堵水河谷的朱然同样无法理解。
他已然让斥候将堵水河谷周边二十余里内的各个山坳、林丛与溪谷都细细搜查过了,但没有寻到汉军设伏的痕迹。
原本这是好事。
至少他能心无旁骛的督促士卒攻坚了。
然而,一想起扼守此地的汉军主将乃疤璞,他心中又有些不安。
就连此番担任他副将的沔中督、素有勇名的张梁,都在斥候信誓旦旦声称汉军无有伏兵后,谏言兵者当慎,请他增一倍斥候再去去搜查一次。
名下定无虚士!
在魏国付出巨大代价证实了昔日曹真那句“彼疤璞者,我魏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