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鬼仙夺舍,他岂能不知?
一懵懂不知的稚子,又哪里来这般本事?
仅管洪玄机仍然没有把眼前的洪辟看在眼里,却也不认为事实会是如他那一瞬间产生的荒谬想法。
念头一转,便抛掉了那一瞬间的怀疑,只当是世间有相像之人,却也不足为奇。
对于洪辟讥讽,洪玄机不屑一顾。
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
语声无波无澜,淡然道“本侯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这小儿来置喙,小小年纪,便如此牙尖嘴利,不知尊卑,不识体统,你的文章道理,都读到何处去了?”
“看来本侯今夜并没有来错,既然你能引得诸子齐鸣,想来确是有几分天资,”
“不过你这小儿如此心性,难免日后惹事生非,天资越高,反倒越是遗祸无穷,”
“本侯便将你捉拿,严加管教,教你理法,让你识得尊卑体统,也不负你天资如此。”
“哈!”
洪辟乐了。
气的。
他本以为洪玄机是个强以理法粉饰自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他根本是从内而外,都已经变成了一个“理”字。
此理却非天下人之理,而是他洪玄机的理。
但他确实是真的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理,就是真理,是全天下都应当奉行的真理。
这也便算了,若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能应了这个“理”字,哪洪辟还会敬他一分。
只是他这理法,只用来束缚他人,自己却未能一而贯之。
在梦冰云之事上,纵妻杀妾,若当真妾室有错,虽于情不合,过于酷厉,于理,较起真来倒也不能说他错。
但视幼子如贼寇,养而不恤,甚至纵妻害子,那便是说破天去,也没有理。
天底下,古往今天,从来没有这般的“理”字。
而且,据洪辟所知,这洪玄机生性风流,处处留情,外面不知还有多少情妇,多少私生子女。
有理而无德,这种理,不是人理,也不应留存于世!
在场其他文人学士,听得洪玄机话语,也是不服。
不过李神光与同行众士相视一眼,却没有出头。
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洪辟,满怀期待。
若是这稚子真是那位书写下不朽篇章的圣人,那便不需他们强自出头。
如若不然……
不是他们不信谢文渊的话,而是如此稚子,竟是文道新圣之事,太过匪夷所思。
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印证。
“哈哈哈!”
洪辟刚才一声,是气笑了。
如今发笑,却是真正觉得可笑了。
“小儿,你笑什么?”
洪玄机背负双手,面无表情道。
“我尝闻,洪玄机乃天下理学宗师,文道大家,”
“理学一派,述人伦道德,总万物义理,乃千百年来,最有可能重继诸子先贤的大道理,”
“如今看来,却是如此可笑……”
“你大胆……!”
洪玄机神情未变,但他身后的卫士首领却是大怒,持刀直指怒喝。
“你放肆!”
只是他大声,有人比他更大声。
李神光早已跳了出来,骈指直斥,眉毛胡子倒竖的模样,吓了他一跳。
关键是周围一圈文人学士,都是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对他怒目相向,顿时将他怼了回去,吞咽了几下,不敢再出言。
洪辟也无意去理会这等人。
“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庶人非下,侯王非高,”
“你口口声声,尊卑体统,自视神圣,却视百姓黎庶为蝼蚁羔羊!”
“且你刚愎自用,容不得一丝一毫得异声,”
“若是我不曾记错,武温侯爷所著之书中,有一句‘自易其恶,恢复善性’,自称乃理学之本,”
洪辟口若悬河,言辞如刀,目光灼灼“可你所行所为,又哪里能见得几分善性?哪里有给他人留下一丝一这‘自易其恶’的余地?”
“好!”
一旁满怀期待看着,随着洪辟所说,两眼越来越亮,神情越来越兴奋的李神光等人,此时已经忍不住大声喝采,气势昂扬。
“……”
一众玄衣卫士虽是听不大明白,却是被这种气势所惊,神色如土。
“笑话!”
“大逆不道!”
洪玄机却骤然睁眼,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