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的迷雾之中,一辆低调的马车自公主府西北小门出,径直往繁华深处的大道去,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目的地终于渐渐明晰---卫府。
大司马卫衡,因挂虚职为“辅国大将军”,故而他的府邸,也被人称做将军府。
巍峨的朱门高立于长阶之上,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怒目衔珠,门楣上黑底金漆雕刻着两个狂狷肃穆的大字,“卫府”,气势恢宏。
庭院内有参天古树与红墙绿瓦相互掩映,府中仆从披着夜幕,匆匆向主厅去,“主上,九公主在府外求见。”
主座上的男子气派非凡,姿态慵懒。闻言,卫衡将手中握着的书卷放下,“知道了,你先下去。”
他的谋臣郭钦白衣青须,此时正在庭中缓慢踱步。身为主上的谋臣,他直觉感觉近日京城之中暗流涌动,九公主恐怕不怀好意。
又或者说,是圣上蠢蠢欲动。
主座上的人传来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身影,“明日启程去皇陵,皇城巡防可安置好?”
他只好收回思绪,拱手答道:“都已按照计划进行。”
卫衡话锋一转,“蓟州那边呢?”
郭钦立马正色,“回主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葛青也照我们所说前往了荆州。”
“很好。”
一个月前,有暗哨传来消息,说淮西侯李慕正在暗中联合各边陲散州,筹集兵马意图谋反。他与荆州刺史刘德光沆瀣一气,控制了西南四州。为渡赤洛河,掌控中原要塞,他们又欲策反蓟州参军葛青。
可葛青,是卫衡的人。
卫衡轻笑了然,吩咐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京中,你要多加防范。”
“是。”
郭钦行礼领命,口中欲言又止。
卫衡复拿起手中书卷,百无聊赖地翻着,“想说什么,便说。”
郭钦心中似顿了下,“主上,皇陵剿匪本不是您职责所在,您为何不拒之?还有,您与九公主的事...恐怕有诈。”
早些时候,宫中传来旨意,陛下竟然下旨命九公主前往皇陵为大云先祖守陵一年,主上奉命剿匪一路与公主同行。
他停顿片刻,仿佛在斟酌字句,“虽说近来陵都城内关于淮西侯与宫中太妃娘娘的谣传甚嚣尘上,但九公主与淮西李氏早已牵涉过深,他们的婚事经钦天监夜观星象,又经太常卜卦,皆为吉象。”
“陛下,不会轻易毁掉这桩亲事。”
他们都懂,陛下的制衡之意。
卫衡放下书卷,语气轻喃,眸光却变得幽深,“你说的对。陛下不欲收回赐婚圣旨,是本王向陛下请旨,要娶九公主为妻。”
郭钦仓皇吃惊,“陛下答应了?”
卫衡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主上,您何故如此?陛下此举,无非是想引起淮西李氏的怨怼,使其将矛头对准咱们。届时鹬蚌相争,皇室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还请主上三思。”
郭钦言辞恳切,“九公主与淮西世子的婚约早已举朝轰动,如今李氏处于风口浪尖。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便能引起极大的轰动,这个时候,您离九公主越远,越好啊。”
“您万不可...感情用事啊!”
当年的事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当年主上之命,乃公主所救。
先帝命主上贴身保护公主,二人曾在宫墙内嘻嘻玩闹,言笑晏晏。
后来不知为何,公主差点溺水身亡,主上因护卫不利被先帝调离宫门,两人便渐渐疏远起来。
传闻主上事后曾多次试图挽回与公主情谊,却皆被公主无视。
再后来,主上被调离去了荆州,总掌地方军政,随着时日延长,先帝逐渐放权,西南六州便都归在他管辖之内,“辅国大将军”之名也由此而来。
卫衡冷面,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感情用事?”
郭钦有些发怵,他意识到已经越线,于是仓皇下跪行礼,“属下该死,不该妄自揣度主上心意。”
“本王,是要借这个机会,让一些久藏于阴暗里的东西,在阳光下划开一道口子。”
郭钦闻言不禁抬头。
主上,刚刚是在解释?
卫衡漆黑如黑墨的眸子,涌动着些意味不明的情愫。室内静了一会儿,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请公主进来吧。”
郭钦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默默退至一边,“是。”
昏黄的灯影之下,一个纤长的身影由远及近。
卫衡抬眸望向来人,她今日穿得极薄,一身水蓝色束腰衣裙,外衬一件白绒袄子,浅色裙摆随小碎步轻轻舞动,在每一处落点拉出蹁跹残影。
因是晚间,她的发髻不如白日里繁复,几根钗子堪堪绾住半头,几缕乌丝灵动而摇曳地落在玉颈窝上,更衬得她肌肤雪白,容貌清丽。
“公主,如此深夜前来,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