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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晚,姜采盈与卫衡一同率五百羽林军出了陵都城,往金峰皇陵的方向去。
途经几座驿站,姜采盈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不是去皇陵的路?”
马车不走官道,一路上颠簸得很。卫衡却端坐于马车方凳上,气定神闲地闭目养神。
听到姜采盈警惕性地发问,他缓缓睁眼,一双漆黑的眸子深如寒潭,叫人看一眼便后脊发凉。
“没错。”
“那我们要去哪儿?”
“灵泽县。”
“灵泽县?”姜采盈低声重复一遍,“我们去灵泽县做什么,若耽误了守陵之时,陵寝值守官兵定会向陵都城报信。”
卫衡状似漫不经心,眼神却渐渐蒙上些冷冽的寒光,“据探子来报,金峰皇陵的寇匪近日在灵泽县出没。待剿灭寇匪,我自会送公主入皇陵。”
姜采盈狐疑地看着他,真是如此?
她在脑内搜索一切有关灵泽县的记忆,突然间眼前白光闪现,颅内剧痛不止,仿佛有丝线紧紧缠住她的神经。
“砰”地一声,姜采盈脑内似传来一声巨响,连接着面颌头盖骨被震地五感骤失,有人在微弱的光亮中,执拗又带着恨意地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姜采盈!”
“啊!”
姜采盈疼地止不住低吼,身体迅速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白光散去之后,模糊中的人影渐渐清晰,那冷冽的眉眼,立体的轮廓...渐渐汇聚成一张熟悉的脸。
一声冷峻的命令从头顶落下来,卫衡的指节扣住她的下巴,“张嘴。”
卫衡宽厚的掌扣住她的双肩。
他掰开她的唇,往里塞了颗紫黑色的小药丸,一边皱眉,“想不到,你体内寒症发作地如此迅速。李家那些人,还真是狠毒。”
他高估了姜采盈的体质,也高估了芝阳丹的药效。
浓烈的药味令姜采盈面部扭曲,她皱着眉,浑身冷汗直冒,“苦...”
卫衡伸手去够方桌上的茶盏,却被姜采盈挣扎中一把打掉,茶水落在软榻的狐裘毯子上,印湿一大块儿。
“安分点儿,别动。”
“疼,好疼...”
姜采盈语无伦次,表情痛苦,“好苦。”
卫衡眉心紧皱,耐心不多。他一手扣住姜采盈,一手去够方桌底下的小暗格,手指头一捻,捏住三两颗蜜饯递到她面前。
“吃吧。”
姜采盈气血虚弱,浑身乏力,刚伸出去手,整个人也止不住往前倒。
卫衡眼神微眯,手臂一伸横揽住她的腰身,姜采盈整个人便落入他怀中。
衡高出她半个头,低头看她。姜采盈微仰着头,脸蛋因疼痛而皱成一团,唇色发白,颈部和耳朵却因异常的体热而红得厉害。
卫衡伸出一根手指,将蜜饯轻轻地抵在她柔软的唇中央。姜采盈疼得睁不开眼,只觉唇边有一丝甜意,便急切地伸舌头去吃。
柔软温热的舌微微一勾,不经意间舔过卫衡的指腹,一抹湿热刹那间如电流般窜过他的肌肤。
不过失神片刻,他手上另外两颗蜜饯滚落在地,最后隐入角落里。
“还有么?”
苦。
姜采盈还觉得苦,见卫衡未回她,便自顾自地探出身子去够暗格里的蜜饯,她伸手抓了两颗放入口中,嚼了片刻,唇齿间甘甜充盈,总算是将那副苦味儿给压下去。
只是当她一回身,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卫衡的手掌环住她的腰,而她下半个身子被卫衡用腿圈着,为了够着小方桌,她左腿微弯,膝盖处好像顶到了什么东西...
卫衡的脸黑得可怕。
“我,我不是故意的。”
“闭嘴。”
他的脸沉郁地如暗夜中的乌云,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后来,她后颈一吃痛,整个人昏死过去。
卫衡将她敲晕了。
昏迷之前,姜采盈止不住在心里咒骂,这人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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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天光已明,姜采盈悠悠转醒,她的头顶,是勉强撑着洗得发黄的纱帐。
这是一处竹居,陈设十分非常简陋。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张木桌,一个火盆,还有墙上挂着的几柄形状怪异的刀具。
身上好痛,仿佛有人刮开她的皮肉,将身上的骨头全部冲洗了一遍。
究竟发生何事了?卫衡呢?
门大敞开着,光透进来。她听到门外有劈柴声,捣衣声,一股若隐若现的中药味飘进她的鼻尖。
“你醒了?”一张清秀可掬的小脸猝然在眼前放大,小女孩不过七八岁年纪,她大叫着往门外去,“爹爹,您快来,这位姐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