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在于强迫自己相信自己拥有不存在的东西。
有一阵子我幻想自己力大无穷,又或是能轻盈地飞翔,能隐去身形,能愤怒地咆哮出熊熊火焰。
但我什么都没有。
分组已经开始了。
有人兴冲冲地攀上通道炫耀自己的力量。
他像熊一样用拳头在地面的岩石上捶出一个深坑,我很怕想象那样的拳头落到同类身上会是怎样的效果。
持光者平淡地看了一眼,说,去前面走第三个洞口。
熊力者没有那么听话,在行动前他追问分组的结果和去向,因为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而采用武力威胁,并试图抢夺持光者手中的光源。
这是有预谋的。
人类的胆气与群聚规模成正比,持光者给了人们太多聚集的时间,又不在意自身的权威。
熊力者早就约好了几个伙伴,此刻蜂拥而上,要斗倒这个他们看不顺眼的角色,按自己的心意来分配光源,决定冒险的方向。
没有人维护持光者。
人们像围观猴王争夺赛的猴群般,沉默地观看。
持光者烦躁地想要推开闹事者,似乎只把这当成普通的起哄。
隔得太远,我似乎没看清他手中那个光源是什么。
那或许是个内置电池的小夜灯。
有人抢到了光源,随后发出被灼烫的嚎叫。
那颗光源跌落地面,咕噜噜滚走。
持光者急忙伸手去捞,他的面容第一次变得惊恐狰狞。
他没有大叫。
光源滚向洞窟深处的下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突然停滞。
一声鞭打。
我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光亮照见了深黑洞窟中什么不该存在之物,只看了一瞬迅疾到难以捕捉的阴影。
那应该是条长鞭吧?
持光者、闹事者和无辜的人群全都被打落水中。整个洞窟重归黑暗。那点可怜的光源在空中翻滚后落入湖水,在黝黑的液体上随波飘荡,映着人类们仓皇不定的脸。
没有人说话。
血气在漂浮蔓延。
有人被拦腰截断。也有人失去意识,生死不知。
那些躯骸缓缓沉入水中。
更多人侥幸保住一命,在水中挣扎扑腾。
持光者倒是没什么大碍,他的能力大概都点在了防御上。
他游过去捡起了滚烫的光源,狼狈地爬回岸上。
光亮随着他的行动重新照回洞窟,人们看见洞口近水的岩石已被那一鞭铲成了斜坡。
熊力者捶出来的拳坑留在原地,现在看来浅得可笑。
光圈的边缘照在那个拳坑上,也就是曾经光圈的圆心。
持光者不肯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他举着光源,小心翼翼站在洞口最边缘的位置,只差半步就会落水。
他二话不说,直对着洞内跪拜颤抖。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
他不是虎,而是伥鬼。
他前面的行为态度也都有了解释。
他始终不理解我们的主动,正如我们不理解他的顺从。
我们未曾见识过他所恐惧之物。
持光者告饶赔罪时不说话。回应他的也不是人语,而是一种频率诡异的振动声,像是昆虫在振翼,或是骨节的摩擦。
有人颤抖地问,那是什么。
持光者脸色惨白地回答,它讨厌被光照到。
这句话以惊人的效率被不断转译成各种语言在人群中传播。
谁也不愿意被别人抢夺光源激怒怪物的行为牵连。
持光者重新主持分组,他想起来了,重复先前那句被无视的话语,说,走第三个洞口。
无人应答。
众人转脸看向那黝黑的湖面。
持光者沉默一会,说,下一个。
又一会儿后,他伸手朝水里指了个人,说,你。
我庆幸自己躲得够远。
分组再度开始。
在未知的命运前,人们沉默地顺应了持光者那种服从。
前方的黑暗中潜伏着怪物,身后的冰冷湖水中没有退路。新获得的能力看来不足以应付这种困境。
人类没有选择。
而我没有可用于分组的能力。
第一个被点中的倒霉鬼,在展示完能力后被分配到了第二个洞口。
他畏缩不前地踌躇在光圈的边缘,求助般地看着持光者,祈求对方用光源为他指引道路。
而持光者绝不肯再让光源深入黑暗一步了。
去啊。水里的人们都急切地催促着那个倒霉鬼,怕他的犹豫为众人再度招来横祸。
倒霉鬼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当集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