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三月,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开始了,林家是在旗的,林黛玉今年15岁,也在被选之列。
林如海手里拿着一封信皱眉,这信出自贾母之手,这个节点送过来,不用拆开,他也知道里头的内容。
他以前曾与贾母做过约定,请贾母利用宫里的关系免了玉儿的选秀,两家亲上加亲。
但现在林如海并不打算履行,贾家那个泥坑,他可不愿意女儿跳进去。
这时家里来了客人,林如海便顺势放下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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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斟酌了半天,还是来了女儿的院子。女儿年纪大了,还是个有主见的,他自觉不能擅自给她做主,还是问问意见吧。
林黛玉难得做一次针线活,手里拿着花样子比划着挑选布料,旁边堆了半桌子的绣线,摆的架势极大,不知要做什么。
花样子的图案都是些清雅大气的,林如海想当然地认为针线活是给他做的,很欣慰女儿的孝顺。
“仔细做久了伤眼睛。”
林黛玉这才瞧见父亲来了,有一阵慌乱,把布料丢回笸箩里,“才刚做呢。父亲请坐,您怎么有空来了?”
林如海看着女儿长开了的眉眼,又是欣慰又头疼,太出挑了,唉。
林黛玉疑惑:“父亲,怎么了?”
林如海斟酌了下,“内务府那边要咱家报选秀女上去,你的年纪也到了……”
林黛玉懂了,她笑道:“这一遭是免不了的,女儿也早就做好准备了,父亲愁什么呢?”
“父亲的意思,一直是想让你躲过去,正好这回云南的事,圣上要赏我,我想着,能不能用这功劳换一个恩赐,让你免了选秀。”
林黛玉一愣,“这不是不合规矩么?皇上能给这个恩典么?”
林如海低声道:“原本父亲也拿不稳,但今日年家那边托人来说和,他们家纳喇家有旧,可以帮忙在宫里走动说和,父亲再求求个圣恩,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年家为什么要帮她?她又不认识……她想起来,自己还真认识一个姓年的。
那个叫年羹尧的公子。
“他家有位二公子还没说亲,我见过两回,是个青年才俊。”
“父亲,您别说了,这不合规矩。”林黛玉的脸猛然红了,忙扭过身,揪住了一块布料,力气大得差点弄断了指甲。
先不说朝廷对选秀有明文规定,秀女不能私下婚配,而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应当听这种事。
“我从不知我家玉儿是个恪守规矩的淑女。”林如海调侃了一句,忽然肃容道:“为父知道你心里想着谁。可是那人身份贵重,咱们家配不上,为父也不忍你去做人家的侧室,将来去仰正室的鼻息。至于他对咱们家的恩,父亲会还。”
“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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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正发愣,忽然雪雁拍了她一下。
“姑娘,布料子还挑不挑了?这两大箱子料子摆着怪碍事的。”
紫鹃忙将雪雁拽走,数落她:“没见姑娘想事情呢?”
林黛玉回神,“收了吧。”
雪雁奇怪了:“姑娘不是说要做香囊?”
林黛玉闷闷不语。
紫鹃笑道:“咱家许久没买新布料了,这些花样都不时兴了,绣线也不鲜亮了,姑娘不如去外头店里挑挑,顺便还能散散心。”
林黛玉把手里的花样子当书页翻来翻去,烦躁的很,那么多的花样子,居然没一个能用的。
她干脆找了纸笔自己画,花了好几张都不满意,卷成一团发泄般地丢在地上。
“备车,我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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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锦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绸缎铺子,专卖时兴布料成衣,掌柜的把所有布料都一排排地摆起来,望过去一目了然。
林黛玉心里存着事,挑布料也是漫不经心的,随便揪着一匹布料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再揪就该赔人家钱了。”
林黛玉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居然是年羹尧。
年羹尧和几个同窗路过,忽然看到一家铺子外头停着的马车上有“林府”字样,心一下子热了,别过了同窗,独自溜进店铺里来,果然找到了人。
他轻笑:“林姑娘,我们两个果然有缘呢。”“缘”字咬的重重的,轻佻的紧。
林黛玉耳根着了火,扭头就走。父亲今日说的话在她耳边盘旋,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年羹尧少年心性,见她害羞了,以为是愿意的意思,高兴地拉住她的手,“我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已求了我娘,让你初选就撂了牌子……”
林黛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再敢靠过来一步,我就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