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在空中,明云月侧首看去,一道身影缓缓从衙门出来,男子身着金云纹长袍,绛色狐皮大氅披在肩上,眉眼深邃,透着疏离。
男子与身边人告辞后,径直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连目光都不曾施舍个明云月。
他向来如此,从不多管闲事。
她心在看见那道身影的一刻不再平静,即使五年未见,她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少年郎还是那般风度翩翩,五官似乎长开了些,剑眉星目,鼻梁挺立,嘴唇微薄。
可祖母说过,嘴唇薄的男人最是无情,可在明云月心里,无情与有情并无两样,反正捆住锁在房子里,并无二致。
明云月想着,目光痴痴地随着他,从衙门口到马车上,甚至忽略了知县的问话。
“知县问话,为何不答?”
彩云扯了扯明云月的衣角,她才回过神,眼前之人便是都城的知县,名宋章。
宋章不喜做官,坐上这个位置也多亏了他亲爹宋程将军。
宋知县打着哈欠,不紧不慢道:“所求何事?”
明云月深吸口气,再次抬头已然变了幅模样,眉头微蹙,眼角泛泪,鼻头被冻得发红,缓缓道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五年前明云月父母双亡,她之后便一直由明府二夫人,也就是明云月的二叔母代为教养,直到一年前,祖母从京城回到东陵,她便交由祖母亲自照料。
寄养在二夫人手底下的那几年,明云月就从曾经的欢快活泼变成如今的沉默寡言,即使一年后祖母出现带走了明云月,但二夫人对她磋磨从未停止,只不过不再那般明目张胆罢了。
明云月作为长房唯一的后代,祖母对她宠爱有加,可明府其他人却视她为灾星,祖母过世不过三月,二夫人就将她远嫁到北方苦寒之地,从此与东陵明家无半点干系。
故事凄惨,配上明云月我见犹怜的泪眼,在场之人无不慨叹。
“空口无凭,如何证明你所说的千真万确?”
可宋章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惯会装可怜,博同情,像她这样说哭就哭的女子,他在他爹后院不知见了多少个。
明云月知晓知县不会断然相信,她拿出藏了许久的信,叫彩云递给宋知县。
彩云将信双手奉上:“这是明家祖母亲笔写的信,还请知县过目。”
信上不仅写了祖母名下的财产全归明云月,还写到明云月今后的亲事全由她自己做主,意思明确,毫不含糊。
可见明家祖母生前是如何疼爱她大儿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谁曾想,祖母一过世,心怀不轨之人就立马将信烧得一干二净,好在祖母熟知他们秉性,多写了一份,事先交由云月。
宋章将信细细打量一番,信上内容确实像一位老者所写,但是否为明家祖母所写还有待商榷。
宋知县刚想质疑,抬头就对上明云月楚楚可怜的泪眼,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宋章竟想到了齐寻阶,这女子……
似乎有些眼熟……
明云月轻咬下唇,颤巍巍拿回祖母的信,紧紧握住,就像握住了祖母温暖的手。
那四个抬轿的马车夫就在身后,明云月只要一转身,就会回到喜轿里,前往北地,嫁给一个她从未相识的瘸子。
背影单薄,明艳的嫁衣此时像是被她流出的鲜血染红的布,捆住她,让她难以动弹。
“等等……”,宋章喊住转身欲离去的明云月,“我听闻明家老太太乃京城前张尚书之女,和先如今的齐家老太太乃手帕之交,想必齐老太太定能识出明老太太的字迹。”
他倒不是一定要为此女子伸张正义,只是此事可以牵扯到齐府,不如看看热闹。
明云月背对着宋章,眼神瞬间明亮,但很快恢复原先的凄楚。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宋知县说出来总比她自己道出的好。
明云月和彩云被安排在衙门稍作休息,宋知县则亲自携信前往齐宅,等待间,她心想怎会如此的巧,来京第一天就见上了他。
大概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和他如此快地重逢。
衙门丫鬟为她添茶之际,总忍不住上下打量这位相貌顶好的姑娘。
长又细的柳叶眉像两轮弯月,月亮底下是两池波光粼粼的春水,朱唇皓齿,姑娘脸上的每一处都生得恰当好处,多了妩媚,少了又寡淡,她处在两者之间,纯得好似夏日池子里盛开的芙蓉。
即使嫁衣简陋,但因着她的脸,再普通的衣服也不普通。
“姑娘不用倒了,茶水都溢出来了。”彩云接过丫鬟手中的茶壶,放到一边,再拿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小姐沾到水的手。
“对……对不住,都是奴婢粗心,请姑娘见谅。”
丫鬟欲跪下赔罪,明云月眼疾手快拉住她的小臂,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下跪。
“姑娘起来罢,我家小姐没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