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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那时,说是要重新登记户口。可先祖并不识字,糊里糊涂地便登记错了,从此我们这一脉的姓便取了‘文采’之文。不才的父亲也识字不多,时常为此自惭形秽。不想渝州城里原来有个百川书院,创始人正好也姓文。父亲便送文某来书院求学。
“不才虽算不上天赋异禀之人,但是却深谙笨鸟先飞的道理。就这样坚持了许多年,也终于熟读了四书五经。但不才自知并无治世之能,未曾参加过科举。幸而得了前院长的赏识,入了书院教书,一步一步地成了院长。
“咳咳,说多了……小时候,闻丽与文某住在一条街上,因为祖上的缘分,时常共同玩耍,也算是两小无嫌猜。家里人也曾想过为我们订下娃娃亲。但自文某进了书院念书,便少了时间再做其他事,如是一来,文某与她也日渐生疏了。再次听闻她的消息时,她已经同谭勇成了亲。”
说到这里,文山川的眼中似乎泛着些泪光,他停顿了下来,自嘲地笑着。
正是所谓“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生疏”。幼时形影不离的玩伴,在成长的过程中忽然便断了音信,再相见时已是人是意非。
但也无可奈何,本来有些人便是如此,走着走着便失散了。
“在这个时候再说些后悔的话已是于事无补……抱歉,不才失态了。”
文山川快速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换上镇定的面具,继续说道:“文某本想着若她能就此幸福安康地度过一生,也是极好的。却不想,除却小女儿外,他们一家人竟是遭了小人谋害。文某悲不自胜,下了决心不能就此作罢,寻了时机接近了赵富贵。
“只是……赵富贵此人,与传闻中的似乎不尽相同。其实,赵富贵对文某已经是深信不疑的了。可文某也说不上为何,但是他不像个会害人性命的宵小之徒。也是缘此,文某这五年来还未能动手。”
元晗引和江欲雪听闻此言,也是颇有些疑惑。
“请问文先生可否再仔细回忆一下,究竟是什么让您觉得赵富贵并非为非作歹之人?”她歪着头,疑惑不解,向文山川发问。
文山川点点头,抚着胡子,沉思着。
他缓缓开口说道:“或许是因为他是真心求学的吧。公子和姑娘可能有所不知,赵富贵在青楼点得最多的几位都是艺伎,卖艺不卖身。他曾跟不才说过,他点这些艺伎都是想学高雅之士含商咀徵。不才起初也只当他来书院是为了附庸风雅,默些郢中白雪到外好显摆一番。
“可是却不想,他这一坚持,竟是慢慢地背下了诗三百,连那些长篇累牍的颂,也全背下来了。再者,他每次到书院来,都能提些独到的见解和新奇的问题。这绝非装装样子就能办到的。态度诚恳如此,好学求问如此,怎可能再为了一己私欲杀生害命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才识人不清,错将奸人当做君子。但无论如何,不才还是认为赵富贵并非谋害闻丽一家人的幕后之人。”
元晗引和江欲雪心中的疑惑越发加深了。
虽说单凭文山川一面之词,无法推断赵富贵不是暗中谋害谭勇与闻丽等人的真凶,也不能确定文山川当真没有对赵富贵痛下杀手。
但是眼前这人,身量不高,粗略估计,身高最高五尺,甚至不及赵富贵。根据仵作的报告,这人几乎很难构成凶手的可能性。
江欲雪追问道:“那请问文先生可还听说过其他的关于赵富贵的事情?”
元晗引补充道:“若能得先生相助,杀害赵富贵的真凶也能早日缉拿归案。相信文先生也不愿见昔日好友蒙冤而亡吧。”
文山川沉默了许久,低着头在心中权衡了好一番。
元晗引本也没想着隐瞒他在追查此案的消息。于是,消息随风而散,吹入各家各户,一夜之间,渝州的居民几乎都知晓了此事。
文山川也自然知晓此事,他这些年没少和权贵见面,猜出元晗引和江欲雪的身份也并不困难。
而他心里,有件事情,埋在最深处,一直未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