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有一片竹园,花北语在黑夜里走着,经过那竹园,寒风吹在竹叶上的声音,好似小鬼饮泣声,林中隐隐可见灯火,花北语不经加快脚步,有些后悔没把奴椒与沁泽带出来了。
越是害怕,他走得就越快,黑布隆冬一股脑向前,地下陷了个碗口大的坑他都没看见,一脚踩上去,摔了个狗吃屎,疼得哎哟发出一声。
竹园里,三两个身影跑出,对方手里拎着灯笼,为首女子喊道:“是谁?”
三盏灯笼渐近,游萤拎着兔子灯,看清地面趴了名男子。
那男子穿了一件浅白色破旧披风,里面是单薄的灰白色长袍,他半散着一头乌发,挽起的发髻上,寒酸插着一支木簪子。
花北语疼归疼,一听这冷僻地还有人,揉着腰坐起来连人都没看清,就答道:“我,花贵人。”
跟在游萤身旁的两位婢女一听是男妃,在犹豫要不要向他行礼时,看见游萤蹲了下去,将灯笼凑近,去看他的脸,两位婢女就浅浅向花北语行了个礼。
游萤用灯笼光照清花北语的脸,不经小小惊讶,她不知自己后宫里,竟有这么美的男妃。
这天寒把他的小脸冻得唇红齿白,眼神纯真,楚楚可怜,他从嘴里呵出一长串白雾,像只迷了路的小白兔。
在灯笼光的映照下,花北语也认出了对方,惊喜脱口而出一句‘游萤’,这让跟在游萤身旁的两位婢女呵斥起花北语。
“大胆!陛……”
游萤抬手示意她们闭嘴,那两位婢女就住了口。
流连在后宫美男妃子们中,游萤早把花北语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看着花北语,一脸陌生,“你如何认得我?我们见过?”
这入宫的半年日子,花北语每日面对的都是奴椒与沁泽,很少见到陌生面孔,别宫的男妃们都不愿上他这里来,他一个不受宠的男妃去别宫的男妃们那里串门做客,自是不受待见,久而久之,他就不怎么走动了,大多时候都在霏霞宫里呆着。
这会儿见到一个熟面孔,花北语坐在地上,高兴到一时忘了站起来。
“见过呀,游萤姑娘,你忘了吗,我第一次进宫,你就领着几位宫女在宫门检查行李。”
确有其事。
可游萤实在忆不起他是哪一位了。
半年前男妃们入宫,游萤扮作宫女检查他们带了些什么东西入宫,想着当时入宫的男妃她都认得,这会儿忽然钻出一个没见过的美貌男妃,让她又惊又喜。
见游萤还是没想起自己是谁,花北语掩嘴凑近游萤,低声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时我带了一本画册,叫《春韦时》,还是游萤姑娘替我解围。”
一说起这个,游萤就有了印象。
原来是他。
是的,那就是见过的。
花北语还说了自己被选入宫的因缘,就是救了摄政女王坐的马车。
游萤动了下眉,“你知道马车内坐的是摄政女王?”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她是陛下,都是后来我的侍男告诉我,当初里面坐的是摄政女王。”
花北语说着,有些失落,“若是上面坐的是女帝就好了。”
跟在游萤身后的两个婢女对视一眼,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女帝,他却认不得。
不过也正常,他只有通过侍寝,才能见到并认识女帝,但他自入宫以来,唯他一位男妃没有侍寝,女帝来了后宫,也会去认识的男妃那里,不会来找他。
如今见了,他识不出游萤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一个地位较高的侍女。
游萤见到了花北语冻红冻肿的手,又看他穿得单薄,将手里的暖炉给了他。
“你拿着,外头天冷,你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花北语正冷,见游萤给了自己暖手炉,他没拒绝,接下后连道几声谢,说道:“我就转一转,你呢,游萤姑娘,你领着两个婢女为何出现在此处?”
这事出于游萤,她想要在择勤宫种竹子,可送来的竹种,她都不满意,这时候有个宫女说起后宫某处有一片竹园,竹子长得极好,乃是先帝亲自种下。
游萤就带着人来此挖竹种,不曾想,在这里遇上了独行的花北语。
“我是受女帝之命,前来给她挖竹种。”游萤说着,对跟在身边的两个婢女说道,“你们把挖出来的竹种送回去,别让陛下等久了,我与花贵人投缘,在这里陪花贵人聊会儿天。”
两个婢女心领神会,应允着准备离开,好给他们腾出地儿单独相处,可花北语这个不解风情的木脑袋,一下就拒绝了游萤。
“万万不可,游萤姑娘还是带着竹种回去复命,天已黑,我们孤男寡女呆在一起,易惹人闲言,姑娘清白最重要,我的声誉也一样重要。”
花北语起身拱手向游萤道别,“我先回去了,游萤姑娘早些回去,莫让陛下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