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洒向人间。
大概江南府下雪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无论谁经过都在讨论着这场雪。
又过了大半天，柴房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叫唤的门才被打开，齐遂坐在素舆上，厚重的黑色大氅油黑发亮，无数风雪自他身后扑面而来，落到霍筠栀的长睫上，有点凉。
但很快她就被一股温暖包围了。
齐遂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将她整个人紧紧围住，凉凉的眼神在她脸上略微红肿的巴掌印上顿了一下，伸手替她戴好帽子。
“齐——”
“闭嘴。”
齐遂把霍筠栀打横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身后的侍卫推着二人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和庭院，郁郁青青的草木上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白雪，恰似千树万树梨花开，所有正在做活的仆人无一不低头垂望，不敢目视。
霍筠栀的脸蛋裹在漆黑的皮毛里，越发显得白如凝脂，她并不说话，只拿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雾气氤氲地望着齐遂的脸，然后慢慢地落下泪来，被齐遂很快伸手拂去，低低道：“不许哭。”
主院早已经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和窗外的大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齐遂似乎很忙，来去匆匆。
几个手脚轻柔的侍女替霍筠栀洗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月事带和柔软温暖的锦衣，把她塞进了暖意融融的被窝里。
霍筠栀看见她们想把她原本沾了血迹的衣裳拿下去，出声阻止：“你们要拿到哪里去？”
一个最为鲜妍俏丽的侍女回道：“这衣裳脏了，奴婢叫她们给您洗一洗。”
这侍女名叫青莲，是镇北王夫人派过来伺候齐遂的，虽和其他的侍女们做着一样的活儿，但隐隐成了为首的那个，在府中最是体面，先前来厨房发食物的就是她。
最外面的那件素色大衣不是她的……但也沾上了血迹。
霍筠栀想了想，点点头，让她们拿下去洗了。
她躺在齐遂的床上，应该是齐遂的床，枕头的一旁还扔着他的一件小衫，捂着小腹和胸口，紧紧地蹙着眉。
不知为何，这次来月事胸口异常的疼痛，头也昏沉，霍筠栀把这些归因于昨夜受凉了。
她很想睡着，但身子不对劲，怎么也睡不着，到头来倒是把自己蒙出一层汗，霍筠栀忿忿地掀开被衾，陡然对上一双风流倜傥的桃花眼，吓得她尖叫出声。
“哎哟哎哟，别叫，小姑奶奶。”罗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手忙脚乱地想去捂她的嘴，又不敢碰。
霍筠栀狠狠地瞪他一眼，明显记仇于昨日他凶了她，还把她关在柴房的事情，罗姜讪讪一笑，从一旁拿过一个精美的紫竹鎏金双层匣子来，打开里面放的正是霍筠栀被偷走的贝壳项链和其他金银。
“小姑奶奶，您听我解释，昨天……那是突发情况，您的身份不能泄露了。”罗姜讨好地笑，“实在对不住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吧。”
他还指着自己眼下的乌青道：“事出情急，唉，你看看我这玉树临风貌似潘安的小脸蛋，一夜没睡都生了这物了！这得让多少个小妇人心疼呀。您过得不好，我们底下人过得也不好，就连主子也是一夜未睡，眼下饭都没有吃，还在办公呢。”
罗姜喋喋不休地说着，霍筠栀连忙拿过小匣子细细查看，颇为心疼地发现有四五个贝壳已经碎了。
这串项链已经太久太久，发黄变老了，稍微一用力，就有可能破碎变成细沙。
霍筠栀平常都是再为细心不过地放好的，但流落在这之后，确实没有什么放置的地方，只能塞进衣物的贴身袋子里，没想到如此也会让它蒙难。
她打量了眼这小匣子，见里面放置了极为柔软的置物架，正是权贵人家用来装易碎品的配置，便冷冷道：“这匣子给我了。”
罗姜忙不停道：“这是自然的，小姑奶奶，只要您消消气，别说这个匣子了，你便是叫我再去买——”
“别叫我小姑奶奶，你可不是我大侄子。”霍筠栀含讥带讽，全然没有半点温柔，这让在女人堆里百战百胜的罗姜不由得有些挫败，难道是他这张脸不帅了吗？
虽然他也没敢勾引主子的女人就是了。
再看见齐遂时已经又是深夜了，他叫了满桌的饭菜，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下巴上长满了青茬，一下子显得人成熟了不少。
“醒了？”低醇的声音响起，“下人说你没用晚膳，过来吃点？”
霍筠栀的确觉得腹中有些饥饿，踉跄地捂着小腹走到桌面，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又莫名地不想吃。
齐遂亲自给她喂的银耳莲子羹也被她一巴掌拍掉，汤汁溅到了齐遂的身上。
一旁侍奉的青莲关切地问道：“小主这是如何了？今日似乎一直怏怏的，很是不舒快，还有小脾气来了，可需要奴婢去请大夫来瞧瞧？今日下午对着罗大人似乎也很是不顺心。”
齐遂皱眉：“今日一整天，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