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很快被熄灭,里面的仆妇们满脸黑灰,跑出来庆幸地拍着胸脯,哎哟哎哟地大骂道:“这天杀的,真要放火烧死我们不成?”
三位管事脸色阴沉,以负责管理下人的豆精儿尤甚,怒喝道:“你们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来这里窜寝是吧,还搞出了火灾,扣钱!扣钱!扣钱!”
仆妇们瞬间面如死灰,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陈家的挣扎道:“大人,不是我们搞出的火灾,是霍娘子那个疯子把被褥点着了我们身上扔,这才酿成大祸,这天杀的该死的是她!她想害死我们啊大人,还把钥匙扔到了外面把我们锁在屋内。”
冬梅连声应和:“都是霍娘子的错!她要活活烧死我们,真是个心思歹毒的贱妇!”其他仆妇也纷纷把责任怪罪到霍娘子身上。
“霍娘子?”赵文轩口里念着这几个字,心中微微一动,霍这个姓在江南府不太常见,他仅知道的只有霍筠栀一人。
那日把霍筠栀赶出赵府后,本以为她会回到小姨母家中,孰料派人打探时,她那小姨母的公婆却称并未见到霍筠栀来过。
赵文轩在书房里站了半刻钟,竟想不出她会去哪里。事后托了罗姜帮他寻找,也一直并未寻到,江南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的痕迹竟寥寥无痕了。
他原以为罗姜不过是个纵横欢场的花花公子,但没想到今日来这被人举报的疑似聚众宅院时,领头出来的却是他。
虽说照身帖经过核对,并无差错,但赵文轩心中直觉诡异。
罗姜听见霍娘子的名号,也是心道不好,怎么偏生是这个时候。他口里骂骂咧咧,大踏步走进屋内,身后的侍卫适时跟了上去,挡在门口,阻止了赵文轩向里面探寻的视线。
霍筠栀认得罗姜,他曾经在齐遂身边出现过的,应当是齐遂很亲近的人。
她连忙摇头道:“她们先欺负我的,她们抢我母亲的遗物,齐——”她想问问齐遂在哪里,齐遂一定会给她做主的。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姜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给自己求情?今个儿这事你算是闹大了,不把你打死算你好运,下贱的玩意儿,这么多条人命和损失你赔偿得过来吗?”
霍筠栀呆呆地看着他,心中猛地一沉,又有些自嘲。
罗姜脸色阴沉地吩咐下人把她拉到柴房里关着。
霍筠栀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架着胳膊抬了出来,她身上的衣裳方才被扯了大半,露出白花花的雪肤和满身青青紫紫的痕迹,头发乱糟糟地勾在背部,还有一大缕明显被扯下来的挂在裙摆上,看起来狼狈不已。
她垂着头,被身旁的侍卫刻意挡住大半的身形,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本应该十分熟悉的身影。
而赵文轩见着被压出来的妇人衣衫不整,也很快撇开视线。
“罗郎君预备如何处理这妇人?”赵文轩淡淡道。
罗姜道:“自然是先关押在柴房,待查明事实真相后,再做处理。”
“按照她人说法,此女子纵火伤人,又是如此密室,倘若未被及时发现,定会酿成大祸。”赵文轩瞥向那已然烧黑的下人房,“按照我朝律法,纵火乃大罪,理应交付给衙门处理。你等却只把她关押在柴房,避不上报,恐有不妥。”
罗姜面带迟疑:“这……”
“罗郎君不肯把她交给衙门,可有什么难言之隐?”赵文轩面带淡笑,眼眸深沉,语气温和随意,却不容忽视,字字带刺。
韦有物听着有些不耐,天色已晚,他们两个五品大官管这种小事干嘛?
“赵大人,关柴房就关柴房呗,等查清楚在处理也来得及呀。”
陈管事适时走来说在望春楼备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预备给两位大人接风洗尘,还望两位大人移步。
韦有物顿时笑呵呵地拍了拍赵文轩的肩膀:“文弟,好事,好事啊!恰巧老夫饿了,走吧。”
赵文轩心中无奈,他仍旧觉得此处蹊跷非常,奈何韦有物虽是个只会走过场的中庸将领,却年长与他,资历更甚,他便是心中百般瞧不起,也只能跟上,但留下了自己的几个亲随在此处查看。
霍筠栀被扔到了柴房里,冰凉的泪水不住地落到柴火上,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胸又隐隐痛了起来。
她的小日子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冬日的寒气顺着柴房、轩窗之间的间隙四面八方地渗透进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堆成山的柴火在几个错眼的瞬间,像魑魅魍魉一样包围着她。
她在柴房里被关了一夜,醒来时身上却盖了一件素色的大衣。
柴房外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似乎都有着急事,霍筠栀听到有个小丫鬟在欢喜地喊:“下雪了!”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胸口、腹部都坠坠地疼,头也昏昏沉沉的。
但还是裹紧身上素色的大衣,透过门缝望了出去,灰蒙蒙的天际上果然落下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