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清明,安融带付柏冬去给杨淑珍扫墓。
付柏冬虽然从没提过,却早已从各种细枝末节里看出来杨阿婆已经不在的事实。
细雨绵绵,如同轻薄的雾气浮在空中。
墓园里,付柏冬难得行事稳妥,沉默着将祭祀的物品依次摆在墓碑前。
安融蹲下身,手掌贴在冰冷的墓碑上,默默和杨阿婆说着心里话。尽管已经和付柏冬来过无数次,但阿婆离世前等着的,却是这个18岁不知归处的男生。
付柏冬斟好酒,肃穆静默的环境下,眼眶湿热。
一定要等到亲眼见证笑颜定格成了黑白,他才真的不得不承认人回不来了,没有任何可猜疑的余地。
“阿婆走的时候我回来了吗?”
小付想从安融那里得到一些不那么遗憾和令人后悔的信息。
或许某一天,他还会回到过去的时空,再见见那些没有好好道别的人。
但事与愿违,凝聚起的希望被顷刻打散。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即便当初有多痛彻心扉,现在有多言不由衷,安融都能以平和的口吻说出来,“阿婆是意外摔了一跤突然走的,没遭太久的罪,你没赶得回来也是在意料之中。”
付柏冬失踪的时候,阿婆前前后后跑了不少地方,怕他在外受冻挨饿,怕被坏人虐待折磨,大大小小的事情念叨得很多,后来就渐渐少了。
安融知道,不念叨不代表不担心不想念。阿婆总会不经意地提到付柏冬,会在盛饭的时候不小心多盛出一碗后又倒回去,在小巷子里看到差不多身形的男孩子会多注意两眼生怕错过。
但说多了只会让活着的人徒增愧疚和歉意。
点到为止,安融止住话头,语气恰到好处的柔软,“有句话一直没和你说,欢迎你,来到十年后的世界。你能安然无恙出现在我们面前,证明那段时间里你有好好活着,本身就是幸运降临。”
这是暌违十年的回响。
安融踮起脚,学着杨阿婆的动作摸摸他的脑袋,低落的小狗只需要一点点抚摸就能焕发活力。
祭拜完杨阿婆,安融和付柏冬说自己还要去看一位故人。
十年的时间太长,他们之间的交集在岁月长河里显得渺渺。就连当初他们一起生活的老城区也早已被各种更与时俱进的装饰所掩盖,连物是人非都变得勉强。
因为付柏冬最近实在是一副要功成身退的样子,业内不少人闻着风声试探,付柏冬不堪其扰,直接将旧手机关机,反正他真正熟悉的人都没一只手。
再说了,他能不清楚自己要是现在还在高位上,只会把公司搅和得一团乱。
他现在就跟在安融后面多学习,当好贤内助就很棒啦。
更何况自打从墓园出来后,安融的情绪就一直不高,所以面对眼前这个费尽唇舌吹捧他的人,他真心觉得厌烦。
如果不是披着28岁的假面,他一定已经激情开喷了。
付柏冬想着最多再忍对方两分钟,时间一到,他立刻找个由头跑路。
谁料面前的吴总说着说着开始贬低起安融,说她见识短浅之类的。付柏冬一听就冒火了,直接演不下去,怒而站起,开口道:“闭嘴吧你!”
剩下的话没来得及开口,安融便推门而入,面带微笑,不带一丝犹豫地将吴总喝过的那杯咖啡淋头浇下去。
付柏冬在旁瞠目,机械性地鼓掌。
吴总没来得及反应,等到咖啡顺着发丝滑落,粘合着脸上流淌着的部分,吴总才不明所以地吐了吐气。
有咖啡星子飞往付柏冬的方向,付柏冬丝毫不遮掩嫌恶,赶紧用纸擦,擦过的纸也是立刻甩开,像是上面有什么传染病毒。
安融坐到付柏冬身边,顺便按住付柏冬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一起坐着,付柏冬气焰顿消。
安融坐姿舒展,目光轻蔑地抬眸看了一眼吴总,“吴总,有时间管我们夫妻的事情,倒不如上上网,现在业内谁不知道您夫人给您送的绿帽子,比我新入手的股票还绿,所以我和我爱人的婚姻状况就不劳您操心了,麻烦您离开的时候记得结账,多谢。”
付柏冬江湖式抱拳。
吴总气急,压低声音咒骂无耻。
鉴于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真的做什么,瞥了一眼在安融边上没骨头的付柏冬,嫌恶地嗤笑一声。
吴总走后,安融和付柏冬不久留。安融本无意过来,奈何特助先生一番添油加醋。回去的路上,小付的心情特别好,恨不得把安融抱起来转圈圈。
注意到付柏冬偷笑,安融心说又疯了一个。
自从吴总挖人的事情被安融当场抓包,安融当即决定给小付报班,再打包丢进谢问辙的团队里。
谢问辙对一个老板降级为员工深感不解,而小付给出的解释是他想退休,但安融不许,说她不养闲人。
谢问辙作为小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