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雲从流水线上下来,无意看见贺昭在准备一些名贵的礼物要送人过节,面前摆了很多杂物,还有一个男子的画像。
飞雲好奇地凑上去看看。
“好看么。”贺昭问。
“跟一般男子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他不够硬朗,线条很柔和,看起来倒有点像戏子那样多情,不过又比那些人多些纯真。”飞雲顿了顿,“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是侮辱你的朋友。”
贺昭不觉得有什么侮辱不侮辱的:“你觉得戏子很低等么?”
“说起来,应该是人人平等的,但家里的长辈确实看不起戏子。我嘛,都无所谓的。”飞雲说。
“这是我的对象。”贺昭清点着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很平常地说。
飞雲猛得扭过头看他:“什么!”
贺昭含着笑看他:“什么意思?你才知道?没人跟你说过?”
飞雲退了一步:“我实在不能想象你们怎么相处。”
“跟寻常伴侣一样牵手拥抱陪伴。”贺昭垂下眼,用毛巾细细擦过画像外面的灰尘,“不过也有一阵子没见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问啊!”飞雲有些拘谨但很有兴致地打听着,能让贺昭这么舍不得那是件多有趣的事,“给他打电话!你们感情好不好?他有不有趣?”
贺昭把礼物和名单推到他面前:“去把这些东西交给杨阳,让他跑一趟。”
“你这人真不够意思。”飞雲嘟囔一声,抱着礼物出去又在门口站住了,“我回来你跟我讲吗?”
贺昭瘫在座位上微笑着看他:“知道太多的人很危险的。”
飞雲一声不吭地出门了。
夜里,贺里说睡不着,缠着贺昭讲故事给她听。贺昭修订着账本,烦了差点一巴掌扇在她肩膀上,忍了又忍,终于从桌子前走过来。
“讲什么。你到底要听什么。”
“我要听周公子的事!”贺里不知天高地厚地说。
“为什么要打听他!”贺昭拧不过她,坐在她的床铺上。
“他好看嘛,我小时候他还逗过我。”贺里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贺昭倒也习惯她这样了,扯了被子盖住她的腿。
“飞雲叫你这样问的吧?你从前不过问这些。”
飞雲适时从门口进来了,笑盈盈地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感情是没得说的,他为人也好,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无不尽心竭力。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贺昭笑了。
“也做你这一脉生意?”
贺昭:“他的生意太多了,不是我能企及的。”
“那么说,你听他的?”飞雲又问。
“不在于谁听谁的,我们各自谋生。”
飞雲:“违不违法?”
“那当然……”贺昭收敛起来,后半句没说出口。
“当然违法?”飞雲心里冷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床架,收敛笑容盯着他,“贺昭,你可真厉害。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话不是这么说。看不起我可以,却不可以贬低他。不是说做这一脉生意的人都没有品德高尚的。何况如今我处处关照你,何处得罪了人?”
“不过你们那边确实有人下了毒手。如果不是为了那些病人,我是断断不走近你的门。”飞雲说。
贺昭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那就请便了。我是不会强留别人的。”
“言重了,向你赔罪。”飞雲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今日喊你一声师父,弟子自然该尊敬你一分。”
贺昭从他手里接过茶,眼里看着他的神情。
贺里抬手把茶杯推到她哥嘴边:“你们在讲什么!喝嘛!”
贺昭低下眼睛,当着他的面喝了:“我自然知道你是图什么来的。不过彼此都有一点良心,各自度量着交心而已。”
飞雲却无声地叹了口气。
“真的,太可惜了!你这样的人明明可以……”
贺昭顿了一顿,打住没有继续问他可惜什么。
“哥,若是你真如我所认识那样善良仁义,我必当不顾出身,同等视为江南良民。”飞雲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的人尽干些违法的勾当。
“还是罢了。你没有看错人,我是个值得信赖慷慨大方的人;你也没有猜错,我也是个背信弃义斤斤计较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判若两人,大概也知道我在某些关键时刻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知道一个人没有宗教信仰有什么好处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不要试图挽回我。”贺昭面无愧色,将茶杯稳稳扣在桌面上,“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有别人。就算我不做,你认识的也是另一个贺昭而已!你救得了多少个?尊重他人命格,也是善举。飞副将,我并非江南良民,横竖不过是合作愉快,莫要以假当真。我清楚得很,飞副将不要自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