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那就辛苦妹妹啦。”
方萧西很享受这样的温情,像小猫一样那侧脸蹭蹭她掌心。恋恋不舍目送薛芳华离开,收回视线,猝不及防撞上程见舟漆深的眼眸。
小猫立刻炸毛。
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程见舟目光仅在她脸上稍作停留,原本搭于椅背的手突然一动,朝她这个方向伸来。
方萧西下意识后仰躲避。
程见舟却是拎起那瓶茴香酒,起身放到她面前。
“干什么?”
“你不是想喝么?”程见舟坐回去,手环着胸,下巴一扬,“喝。”
虽然杨典看得严,但方萧西也不是没喝过酒。
初中时好奇心作祟偷偷浅尝过,味道难以言喻,她一口吐出来,从此敬谢不敏。
不知道土耳其的茴香酒,尝起来又是什么滋味。
她目光落在酒瓶上。
酒瓶刚经过挪动,瓶内清透的酒液微晃,灯光下波光粼粼,像香甜诱人的蜂浆。
看起来真的很好喝。
方萧西做了几秒心理斗争,把果汁一饮而尽。
然后拔掉瓶上的软木塞,往空杯里倒了一层铺底的量。
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
不像普通啤酒那样有刺鼻的酒精味。
她沾了一筷子酒正要往嘴里送,只听得程见舟冷言冷语:“不敢喝酒就别喝,挑这么点儿,自欺欺人啊你。”
方萧西哼了一声。
程见舟低头睨着她,一脸嘲嗤:“别是怕了吧,小朋友。”作势要收回酒。
方萧西何曾被这样轻视过,心一横,抱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脑子“嗡”了下。
浓烈辛辣味在口腔爆开。
酒液淌入喉管,火辣辣的疼,眼泪霎时不受控地涌出来。整个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胃肌一阵筋挛,恶心感波涛般袭来。
她狼狈地席地而坐,抱着垃圾桶干呕。
正吐得昏天暗地,有人在她身边蹲下,拍拍她的脸。
“方萧西,以后知道了么。”
是程见舟的声音,忽远忽近。
“无论什么酒,都不能乱喝,谁给都不行。”
真吵啊。
耳边嗡嗡作响。
像聒噪的苍蝇蚊子,挥之不去。
程见舟又说了些什么话,依然听不清楚。
很吵。
非常吵。
方萧西推开他,撑墙站起来,趔趄着朝餐桌走去。
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桌上的酒瓶。
一心想抄起它砸到程见舟头上,好让他闭嘴。
可是好奇怪,餐桌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走也拉不近距离。
脑袋越来越晕,四肢也越来越无力。
她现在别说拿酒瓶了,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来。
地板好像在融化,变得软塌塌,踩一步陷一步。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去游乐园玩,从高高的滑梯滑下,落入深不见底的彩球池中。
那些彩球就是这么软,这么轻,像羽翼般将她裹入其中。
她藏在最下面,不会有人找到她。
透过彩球间的狭小孔隙,可以看到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白云像棉花糖挂在上面。
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像流星般飞过,隐入云层消失不见。
突然,有人在兜网外喊她。
“西西。”
她一下子从池中坐起来,浑身直冒冷汗。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喊了她一声。
“西西。”
这回声音更近,近得仿佛就在耳畔。
她满心惧意地转过脸,泪眼迷朦中,却见是程见舟站在外头。
摩天轮蘑菇造型的小房子不停圜转,在他脸上投过一轮轮阴影。
在某个骤明的瞬间,程见舟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身体长出了很多只手,又长出了很多只脚。
方萧西呆了呆。
她哥哥变成章鱼了吗?
呃不是,好像是蜘蛛......唔,好恶心。
她又想吐了,于是紧紧捂着嘴巴。
程见舟,不,不对......应该说是那人面蜘蛛,口器翕动,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径直朝她爬来。
方萧西惊叫着往后退,眼看披满刚毛的螯肢即将缠上她的腰,终于“咚”一声直挺挺晕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睛,入目是明晃晃的吊灯和杨典焦心的脸。
她有些愣愣,茫然开口:“妈妈,蜘蛛呢?”
“什么蜘蛛蜈蚣的,”杨典劈头盖脸骂,“方萧西你没事喝什么白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