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闻天女会,
玉指散天花。
莫遣春风里,
红芳点袈裟。
诗寄《恼自澄》,作者唐代诗人李群玉。《维摩诘所说经》是唐密经典之一,维摩诘是佛教早期的居士,在家菩萨。经文中说,维摩诘说法时,室内有一天女现身,以天花撒向菩萨和佛陀的弟子,花落在菩萨身上随即落地;落在贪念未除的弟子身上,则沾衣不落,这首诗看似写经变故事,实则赞美春光。
闲话不表,书接上文。且说我们一行人在食堂吃了点简单的工作餐,我们趁着夜色,乘坐一辆警卫队的电瓶车直奔九层楼前的一处入口,从这里步行走向130窟。
洞窟门前,几名手持警械的警卫队员已经在那里紧张等候,另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则站在他们中间向我们的方向张望。
看到他,马处长忙向我们介绍:“这位是负责此次洞窟维修工作的研究院保护所王所长。”
看得出来,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王所长显然并不欢迎,但也无可奈何。他甚至没有和我们逐一握手,只是问马处长和王丽说:“该交待的都交待过了吧?”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和保证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得先向各位道个歉,莫高窟历尽千年,曾经是一个活的艺术宝窟,但在近代中国已经死过一次。她能不能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再活千年,那就要靠我们这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这不光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中华民族后代每一个后代子孙的责任,所以我请各位一定要严格遵守各项保护规定,好吗?”
他这番话也打动了我们每一个人,林峰向前走一步,语气坚定地说:“请王处长相信,我们正是为了对历史负责,对民族文化负责,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我向您保证,我们不仅不会对洞窟和壁画有任何的破坏,反而会揭示出壁画下面埋藏的千年的秘密!”
王处长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们,似乎也没有更好地选择,于是转身向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率先消失在窟门里。
我们互相看看,也都一言不发,跟着他的身影鱼贯进入窟门。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此行的目的,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关注那身宋代飞天——照我看来,她除了占据了‘最大’俩字外,艺术手法上毫无特色。当时统治敦煌地区的归义军节度使曹氏政权重修了大量洞窟,并且建有画院,聘用了一些当时著名的画匠继承仿唐代风格特点。可以说,宋代的飞天继承了唐代余风,但毫无创新,盛唐时期飞天的那种生命力没有了,充满了宋代画院派的匠气……”
王所长自顾自地边走边说,好像也并不在意我们听进去没有,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这里,”他突然停住脚步,指着甬道南壁上一大片壁画剥落的部分说:“上面宋代的壁画因为盐碱剥落了,露出下面唐代原来的壁画,我真要庆幸上天这一安排了,否则我们怎么能看到这国宝级的壁画《都督夫人礼佛图》?”
“是段文杰先生曾经临摹的那一幅吗?”后面跟上来的王琼问。
“哦,你们也知道?”王所长显然露出了一丝惊喜:“是的,正是那幅。”
段文杰后来成为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人称“大漠隐士”,是敦煌学第二代传人。
“你看看,这幅画剥落得有多严重,这也是我们这次整修洞窟的原因之一。在段先生之前,这幅画以前已有过两次名家临作,段先生深入研究后,发现临摹的作品和原作差距很大,在严格考证的基础上,他进行了再次临摹——说是临摹,其实包含着历史考证,绘画技法的研究,历经多年,终于完成了该幅画像的复原临摹。那幅画多次在世界范围展出,本身就已经是国宝级的作品。此画一出,使得传世的唐画名品《簪花仕女图》和《虢国夫人出行图》,顿时失去了光华。”
一说到本专业,王所长的兴致显然高了起来,变得滔滔不绝。
“这位都督夫人号太原王氏,是天宝年间敦煌邻郡太守乐庭瓌的妻子。她本是名门闺秀,随夫镇守边关多年。敦煌人修建130窟大佛时,王氏夫人带头捐了一大笔胭脂钱。所以,按照当时的习惯,她的形象就和大佛同在了。”
“在看看对面,”王所长指向甬道对面北面的墙壁,上面也有大片剥落的壁画,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一些人物形象,“这是他的丈夫和儿子们的供养人画像,可惜已经看的不是很清楚了。但有些字迹是清楚的,你们看,”他边指着那些字迹边念叨着,“朝议大夫,使持节、都督晋昌郡诸军事、守晋昌郡太守、兼墨离军使、赐紫金鱼袋、上柱国乐庭瓌供养……这一长串的官名和封号,不光印证了历史记载中关于130窟造像者为谁,还锁定了这座洞窟开窟的年代为唐天宝十九年。”
他又指着旁边一处剥落的壁画说:“这个也是当初开凿洞窟时留下的涅槃经变《八国王子争舍利图》……”
这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头像是挨了一记重击,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