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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心下稍稍一惊,不由地看向魏迟,二人心意相通。
孟启珩巡抚兖州灾情回京,意味着涝灾马上便会蔓延至灏京,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之势。
只见孟挽涟喜道:“快请堂兄进来。”
不一会儿,门外便走进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消瘦男子,面容俊秀、态度和善,眉眼间与孟挽涟有几分相似,都是细长的丹凤眼,一副慈悲佛面。
只见他往堂中一立,通身气度舒朗,言笑晏晏拱手:“几个月不见,妹妹身体可好?”
吉光下意识地往孟挽涟的方向一看,只见她神色未动,只撩起一缕发丝别在耳后。
吉光觉得自己或许看错了,定睛再看时,孟挽涟却已经站起身来,欣喜地走上前起。
二人的手自然地交叠在一处,孟挽涟偏头注意到吉光的视线,才松开孟启珩灼热的手,讪讪垂下,侧身让了让,“可惜堂兄错过了长渊大婚,这位是长渊的夫人李氏。”
孟启珩遥遥点了点头:“陇西李氏素来贤名在外,如今你我两家便是姻亲,如有需要我孟启珩效力的,请不必客气。”
吉光欠身行礼:“舅舅客气了。”
孟启珩笑了笑,四下张望片刻,问道:“怎么不见长锦?这孩子又出去玩了?”
“长锦冲撞了嫂夫人,被长渊兄长责罚了,如今还下不来床呢。”孟玉枝怪声怪气道。
魏迟冷哼一声,挡在吉光面前,“舅舅自有公允,不会偏私。”
“这……”孟启珩的视线捉摸不定地落在吉光和魏迟身上,半晌微微一笑,“长锦这孩子调皮,你们切莫放在心上,等他好了我定然好好教训他。”
“这孩子素来不听话,我只盼着他有一日能像长渊一样懂事,娶一个如此贤惠的正妻。”孟挽涟脸上和蔼地笑着,“兄长还不知,这孩子刚过门便上手了家里的事务。”
“我入京时略有耳闻,是在采购春粮吗?”孟启珩问道。
吉光点了点头。
孟挽涟有些担忧地开口:“正巧兄长也在,我实在有些担心粮价。”
孟启珩似是有所准备,只是一笑,轻飘飘道:“今年雨水充足,兖州洪涝灾害已控制住,国库充盈,粮食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要找准时机将屯粮清仓才好。”
吉光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方才几位老掌柜所言极是……”她惭愧道,“竟是这样的话,我也应当早早督促各位掌柜着手开始清理余粮,以免造成更大损失。”
孟玉枝淡笑道:“若是嫂夫人不弃,可以低价卖给庄子上的农民,也好减轻一些损失。”
吉光恹恹地应了,看起来状态不佳,闲聊了几句便告退了。
孟玉枝见她颓丧离去,十分高兴道:“爹爹,那么女儿也尽快将购置的粮食售出。”
“慢着。”孟启珩盯着吉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么说……”孟挽涟眼中一亮,“兄长确有把握,灏京城的粮价会涨?”
“兖州之地的灾情已蔓延到灏京,我已将此事禀报秦尚书,但那个酒囊饭袋从不会仔细过目我呈递的文书。用不了一个月,流民饿殍便会波及到此。我们只要手中有存粮,便可借机获利。”
“倘若户部在父亲上达天听之前做出反应该怎么办?’”孟玉枝有些不解。
孟挽涟看了她一眼,与孟启珩相视一笑。
孟玉枝思索片刻,立刻便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兖州的流民此刻怕是已经在逃荒的路上,等到他们入京之后,圣上定然大怒,问罪尚书……”
“说到此处,我如今也该入宫面圣了。”孟启珩敛衿站起身来,“如今在圣上面前,我还是那个忧心兖州灾情的巡抚。”
“哥哥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可要换一身衣服?”孟挽涟劝道。
孟启珩微微一笑:“如今在圣上面前,我就是那个急到没时间考虑更换着装急着禀报兖州灾情的好官呐!”
“那妹妹就预祝哥哥早日夺得尚书之位。”孟挽涟笑了笑。
孟启珩轻轻扶住她的手,“李家的那个丫头……”
“她啊。”孟挽涟按住孟启珩的衣袖,“哥哥无须担心。我们阿锦受的苦楚,我势必有一天要朝她加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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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从兖州之地弥漫而来的雨水绵绵不绝,吉光动手阖上挡雨的竹帘,看见魏迟沉着一张脸按下手中的信鸽,她缓步上前:“眼下确定了,可以安心了?”
魏迟“啪”地将鸽子抛出窗外,凛然道:“兖州首府被大水所淹,地方官员呈递的奏折根本送不到京师便被孟启珩的人压下。我原本以为孟启珩是不站队的良臣,我甚至还喊他叫舅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玩意。”
吉光了然:“这朝廷原本就不是一片清明,孟启珩之流只不过是洪流中一粒小小泥沙。你越能早日反应过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