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离得较远,詹芃儿眼见晏春画进来,捂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姑子来了。”
右侧的詹蔓儿神情复杂,虽有快意,但眼里透露着不甘;左侧的詹莲儿头垂得更低了,面上犹现红晕。晏春画大为不解,高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没规矩的小蹄子,谁准你坐主位的!”刀子似的目光射向玉壶。
玉壶神色怏怏,单姝慧朝晏春词的方向瞟了一眼,上前道:“玉壶姑娘方才晕倒,表妹体恤她,才叫她坐到上首的。”
晏春画听了冷笑:“单姨娘也出身官宦,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一个通房丫鬟,也配和主子同起同坐?也不怕旁人笑话!”
饶是长兄的侍妾,晏春画也从来不给面子,晏春词叹了口气,也上前道:“从前是通房,以后就未必了...顾忌着四哥,四姐姐,你以后也要对玉壶放尊重些。”
晏春画仿佛是听到了多么不可置信的话般,怒极反笑道:“我看你也是糊涂了,说出这一番话来!你姨娘平日....”
“晏四小姐!”眼见晏春画又要对单姨娘出言不敬,单姝慧忍无可忍,站上前去,冷声道:“表妹所说不错,无论玉壶出身如何,她毕竟是你哥哥的侍妾,如今更是有了身孕,你这个做妹妹,不包容看顾也就罢了,怎可肆意言语折辱?”
单姝慧这样的身份,高傲如晏春画是一万个看不上的,正打算反唇相讥,冷不防听见她后面半句话,晏春画整个人愣在原地,脸上怒气稍减。
“你...竟有了身孕?”晏春画不敢置信,眼带厌恶,晏春词拉住晏春画的手,好言道:“方才宴席上,玉壶忽然晕倒了,因我表姐略懂医术,就给玉壶瞧了瞧,谁知这一瞧便瞧出了两个月的身孕....我怕表姐医术不精湛,看错脉象,又着人请了张郎中来,再诊治却是喜脉无误,张郎中的医术姐姐是知道的,这么些年在咱们家请脉医治,一向是无错的。”
詹芃儿讥笑:“那便恭喜詹四小姐和詹四爷了,如此喜事,令尊下衙归来,定是喜不自胜。”她在家中一向是众星捧月,说一不二,今日本也该如此,谁知半路杀出个晏春画,夺了她的风头不说,还这般威风,区区一个庶女,谁给她的底气!
晏春画面色难看,寻常人家女眷有孕自然是喜事,可晏家并非寻常人家,乃是世代读书的清流;玉壶更非寻常女眷,她不过是家里爷们的侍妾,连姨娘都算不上。
一个通房丫头,在正室未进门就怀了身子,这对于一个家风严谨,自诩高洁的读书人家来说,堪比奇耻大辱。
四哥是庶出,好亲事本就难寻,若四哥在婚前就有了庶子或庶女,那将来说亲事更是难上加难,说不好还会连累自己。
晏春画看向这一屋子看好戏的人,暗自咬牙,早知有这一茬,打死她都不来,丢也丢死人了!
屋内除了一年前议过亲事但未婚夫病逝的单姝慧外,其余几位皆是处于豆蔻年华,不解男女之事的闺秀小姐,乍闻此事,第一反应就是赧然羞涩,接着便是对晏敞的深深鄙夷,方才观雪亭那一眼,还觉得此人玉树临风,翩翩有礼,现在看来,也是个好色贪嘴的纨绔之辈,还没娶亲呢,就搞大了通房丫鬟的肚子。
晏春画生来自负,在妹妹中要强拔尖惯了,再也经受不住旁人这样的目光,冷冷瞪了玉壶一眼,甩着袖子走了。
玉壶脸色灰败,泫然欲泣,单姝慧似有不忍,想要安慰,瞥见晏春词的脸色,屏然不语了。
“此乃我四哥的家务事,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多嘴。”晏春词叹息,轻拍着玉壶的手背,“我已叫丫鬟禀报田姨娘和四哥,待父亲回府....再说罢,我姨娘说未满四个月的孕妇极要仔细,胎像极易不稳,你可要当心些。”
玉壶起身,遥遥向晏春词福了福,举止娇弱。晏春词又唤了两个丫头扶她回房休憩,詹芃儿见状冷笑:“这种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的贱人,晏六小姐还对她如此客气作甚?要我说,就该剥光衣裳,乱棍打死,也好清理门户!”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玉壶的作风让她想到了自己父亲的几位妾室,也是这般妖娆妩媚,勾走父亲的魂不说,还老是吹枕边风,才引的父亲和母亲关系不睦。在詹芃儿看来,做妾的都是贱人,妾生的更是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