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时常教导我们姐妹要和谐友爱,文静知礼,”詹莲儿声如蚊讷,好歹是说了一段较长的话,“五妹妹,婚嫁之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詹蔓儿语带不屑:“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说句不恭敬的,父亲看重色相,却迫于前途娶了相貌平常的高门贵女,婚后冷落妻子,妾室倒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夫人心中有怨,焉能对我们这些妾养的庶子女好?子女姐妹多了,父母又偏颇不公,必生嫌隙!你以为父亲不懂,他是上位者,只顾自己利益,不顾我们死活,就怨不得我们这样想!”
“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詹蔓儿目露恨意,“詹芃儿自诩出身,常在我们面前炫耀,可若真如她说的那样,夫人娘家早出面教训父亲了,可为何这么些年却不见波澜,眼睁睁看着女儿在婆家受委屈?还不是娘家落魄了,不敢得罪父亲,你以为詹芃儿和夫人不懂?呵,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端着架子,不肯叫旁人窥见那崩得只剩一点的里子呢!”
“依我看,什么出身,什么娘家,都是虚的,女人这辈子,只能靠自己,若自己扛不住了,崩了,那才是彻底的完了。”詹蔓儿眼神恍惚,似乎看见了自己姨娘隐忍疲惫的眉眼,苦涩道:“我姨娘操劳一辈子,只我这一个不孝女,我一定要争口气,让那些曾经瞧不起我们的人都看看,不是我背靠娘家,而是娘家靠我!”
宜兰阁内,曲嬷嬷大老远就瞥见晏春诗的身影,上前迎道:“小姐回来了,四少爷通房那事....姨娘已经知晓了。”
“怎么这么快?”晏春诗惊讶于董姨娘探听消息的速度。
待进了里屋,看见高坐塌上,猛吃茶水果子的文幼珊,晏春诗明白,哪里是董姨娘打听消息快,分明是有个身在现场的耳报神。
“你可叫我好找,原来跑来我这里躲清闲来了。”晏春诗笑着就要去拧文幼珊的胳膊,叫坐在下方的董姨娘看得一阵心惊,文幼珊的家世她们可得罪不起。
“你这丫头,下手没个轻重,可别误伤了文小姐。”
晏春诗指着文幼珊笑道,“就她,皮厚得如同城墙,姨娘别担心她了,该担心我的手痛着了才是。”
文幼珊生性率真,说话也直来直去,她闷闷道:“你知道的,我最不耐烦那种事,一看事情不对劲,我就赶紧找借口溜走了....那个叫玉壶的丫鬟,真的有了身孕?”语气透露着好奇。
这话问到了董姨娘的兴头上,面对着眼睛炯炯有神的中小两个女人,晏春诗苦笑,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
“张郎中都去了,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晏春诗低声道,这到底是不光彩的事,董姨娘连连叫好,得意道:“那女人威风了这么些年,该叫她吃回瘪了。”
晏春诗看向文幼珊,董姨娘的反应还是稍显平静了,她推测,若不是文幼珊在,董姨娘敲锣打鼓庆祝田姨娘倒霉也是极可能的。
“听郎中说,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女子有喜都这么辛苦吗?我见那玉壶吃着吃着突然昏了过去,还呕吐不止,十分难受。”文幼珊很是忧心。
辛苦是辛苦,只是似玉壶这般突然晕倒,又突然孕吐的,自然是人为了,也不知单姨娘用了什么法子....玉壶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晏春诗霎时生出对这个女子的怜悯来,无论是被威逼,还是被利诱,总归孩子是无辜的,只希望那个并不怎么担当的四哥能护得住玉壶母子。
说话间已至申时,文幼珊提出告辞,因雪天路滑,晏春诗唤了杜若,亲送文幼珊出院门。
“后日我便要回益州了,也不知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文幼珊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物,递给晏春诗,“你今年的生辰虽没过,但生辰礼还是要有的,知道你喜爱读话本,这是我在益州托人搜罗来的,你自己偷摸着看,可莫人发觉了。”
晏春诗张口结舌,哑然道:“你别告诉我,这是以你的名义去搜罗来的....”
“自然不是我!”文幼珊很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是以我大哥的名义,若是以我的名义,我爹非打断我的腿!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痴迷筑学就罢了,女儿也如此不务正业,满城去寻什么艳词淫本!”
那就好....晏春诗看向手里厚厚一沓,卷的没边的颜色系本子,她就这点小癖好,但愿没人发现。
文幼珊又欲言又止的盯着晏春诗,直盯得她伸手摸了把脸:“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你...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我觉着今日的事,不太对劲。”
晏春诗心里一动:“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文幼珊缩缩脖子,叹气道:“你从前常写信给我,说你四姐姐难以相处,我今日瞧见却是如此,盛气凌人,眼高于顶,我二表姐那样傲气的人,在她面前都矮了一节,可想而知你平日是怎么被她欺凌的....可我今日却觉得,你家几位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你那个六妹妹...罢了,你自己小心些,若遇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