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浑身湿透，碎发紧贴额头挡住视线，他甩了甩水珠，用另一只手往后拢了拢。
“上来，背你。”
声音混合在滴滴答答的大雨里，比鼓声还要让人心悸。
苏妍疼得牙齿打颤，没想到周野会过来，抹掉眼皮上的雨，看清来人，哆哆嗦嗦地喊：“周野。”
想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来，奈何身子太过羸弱，人还未起身又跌回了田里。
周野皱了皱眉，俯身捞住她两条小腿拦腰抱起，疾步往家走。
“为什么出来？”
苏妍双手勾住他脖子，脸贴近他炽热的胸膛，五官全部挤在一起，委委屈屈地答：“好疼。”
男人愣了一下，脚步缓下来，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哪里疼？”
湿哒哒的头发胡乱贴在她脸上，秀眉拧作一团，整张脸只有它有颜色，其余都泛着病态的苍白。
雨势太大，苏妍闭上眼往他怀里躲了躲，小脸埋进他胸口，溢出一点委屈的呜咽：“……肚子。”
肚子？
女孩羸弱的模样像是碎玻璃扎进周野心底，他呼吸一滞，目光落在她小腹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双臂将她抱紧，加快步伐，几乎在发足狂奔。
苏妍回去就发起了高烧。
周野手里拿着干毛巾，关上新房的门，隔绝掉小宇半是紧张半是好奇的目光。
“把衣服换了再睡，我去公社给你开药。”
“我没力气。”
苏妍有气无力地半靠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身子蜷缩着，疼着肩膀一耸一耸，雨水顺着她裤管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一道小溪。
周野蹙眉盯着她默了半秒，越过身子把人捞在怀里，手拨开她额前的湿发贴上去试了试温度，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低声哄道：
“不换会很难受，听话，我帮你拿衣服。”
苏妍烧得小脸通红，阖着眼，意识不清地拽住他手：“好。”
“等我一会儿。”
周野舒了口气，轻手轻脚将她扶靠在椅背上，打开旁边的衣柜扫了眼，发现她从苏家拿过来的衣服少得可怜，除了两套结婚新做的衣裳，剩下两套都破得不成样子，补丁垒着补丁，穿上睡觉肯定不舒服。
他随手取了件自己半旧的棉质衬衣，重新搂住苏妍，晃了晃她肩膀：
“先穿我的，改天给你再做几身。毛巾和衣服都放在这，起来擦干换了。”
苏妍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软若无骨地想往他怀里靠，泪水莫名流了一脸，可怜兮兮地“嗯”了声。
周野内心五味杂陈，手指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后终于再次放开她，柔声叮嘱了句：
“你换，我出去。”
房门闭合前，不放心又回眸看了一眼，女孩恹恹地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周野等在门外，烦躁难安，想抽烟，掏出来一看发现烟盒和火柴早被雨打湿了，里里外外都浸着水。
他倏地扬手丢了，舔舔唇，转身屈指叩门，“好了吗？”
半晌，屋内毫无动静。
周野眉头蹙得更深，想起她刚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脏仿佛被攥紧，呼吸微窒，抬手再次敲门：“苏妍？”
“苏妍？？”
房门砰地被从外而内破开。
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分钟前的画面。
只是，女孩脸色更为酡红，脸颊一路红到耳根，像只小小的，熟透了的番茄。
周野上前重新扶住她，嗓音微哑：“怎么不换？不难受？”
苏妍一手揪着他身上的湿衣服，一手捂着肚子，哼哼唧唧道：
“我没力气，肚子疼。”
“……”
周野扭头望向窗外，玻璃窗上雨水肆意横流，狂风骤雨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吞没了。
这么大的雨，去哪里找个女人给她来换衣服？
况且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结婚，是合法夫妻，作为男人，这种小事应该责无旁贷才是。
他收回眼，认真地凝着她：“我帮你换，好不好？”
苏妍感觉自己脑袋都要被烧掉了，长长的睫毛挂满盈盈泪珠，浑浑噩噩中蜷起四肢一个劲地往周野身上靠。
也不知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周野单膝半跪在地上拥着她，瞳孔里漆黑如墨，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在看到苏妍点头后他神情不变，干脆利落开始给她解衣服的扣子，喃喃自语了句。
“希望你清醒后别后悔。”
……
新房的窗帘遮得密不透风，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很快被雨声盖住。
梳妆台前的长凳上搭着湿外套、碎花衬衣，女士裤子，再到里面贴身的小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