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归来,不辱使命。”
仪元殿的窗开了一角,如影如纱的月光倾泻入户,映在她脸上。
玄凌伸过手,替她拭去面上殷红的血迹。摩格的血。
“月儿,做朕的女人吧。”他揽她入怀,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跨入内室。
层层叠叠的帏帐内,他们紧紧相拥。她,有劫后余生的快慰,平步青云的喜悦。他,似乎从她身上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不肯让它离去。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春风桃李花开夜,花冠不整下堂来。
“告诉朕……你是如何杀了那摩格的?”他粗喘着,勾起她的下巴,问道。
“唔……一进婚房,趁他不备,我割断了他的喉管……”清月意识有些迷离了。然而,她忽地睁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皇帝,道:“像这样……‘咯’地一声!就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玄凌大笑,“不愧是朕的女人!朕……要好好地封赏于你!”
“臣妾谢主隆恩~”
殿外,更深漏静,月堕河倾,万籁俱寂。
玄凌的呼吸渐渐平稳了。
清月兀自嗤笑一声,若是她告诉皇帝自己是在口脂里下了毒,摩格吻她的时候毒发身亡,他又会作何感想?
自然,她不会这么做。她深知玄凌是何其凉薄之人,若是如此,他定会厌弃她这个失了贞洁的女人,恨不得让她在紫奥城永远消失。
忽然,她听得枕边人的呢喃,于是唤道:“皇上……皇上?”
玄凌又叫了一遍:“兰儿……”
兰儿。兰儿?世兰?
清月强忍住心底的不适,嘶哑道:“不是兰儿,是月儿。皇上,月儿在这里。”
“不,你就是兰儿……世兰,当年朕为了嬛嬛杀了你,你可还怨朕?”
这厮真的把我当成世兰了,清月想。也是,她今日亲手了结了摩格,与慕容世兰当日拔簪刺马赢了皇上,其狠辣果决,如出一辙。或许,这么多年,玄凌真的在怀念那个火红芍药一般的女子。
只是……早知今日的念念不忘,当初何必又亲自赐死她?当日华妃与莞贵嫔的两难选择,充分暴露了男人的通病——红玫瑰和白玫瑰,他们都想要。无论选择哪一个,时过境迁以后,总会恋恋不舍另一个。女子永远像物品一样被选择,由男子主宰命运。而男子凉薄,往往而是。清月冷眼瞧着熟睡的男子,心底越发恶心——她自己当了替身没什么,横竖她也不在乎周玄凌,她只是替世兰觉得不值,觉得委屈。
“兰儿在。皇上,兰儿永远陪在你身边。”
困意逐渐袭来,清月阖上双眼,在心里默念道:周玄凌,不管你把我当作谁,我都会好好伺候你的。不为别的,只为我自己的青云之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宫女卫氏聪颖淑慧,封为贵嫔,赐号‘宓’,钦此——”
此旨一出,后宫人人皆惊。依照祖制,宫女晋封都是由更衣做起,昔年乔采女之事因坏了规矩尚且被众人议论纷纷,而如今卫氏竟直接封了一宫主位!
宫中流言四起,摩格可汗暴毙,准噶尔新王登基,似乎与卫氏有脱不了的干系
可流言毕竟无厘头,可汗在莞淑妃和亲当夜暴毙,真正脱不了干系的是淑妃,卫氏一个小宫女,能有她什么事?
再传下去,就变成了——或许淑妃并未真正去和亲。准噶尔新王阿拉布坦可汗向大周示好,若摩格之死真与卫氏有关,那她功不可没。
总之,宓贵嫔的出现,于原本就不平静的后宫激起千层浪花。
此时的宓贵嫔娘娘,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应对后宫女人无聊的酸言酸语,她一心只扑在玄凌身上,想着如何他欢心,好留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宠爱。有了宠爱,才有生育的机会。而孩子,尤其是皇子,是她通向权力巅峰的王牌。
清月冷眼观察着,后宫女子长日慢慢,多生寂寥,她们的性情早已没有了太多活力与新鲜的气息。即便娇媚如敏妃胡蕴蓉,能打动君心的也不过是比其他嫔妃多出的那一些撒娇撒痴的勇气。而莞淑妃甄嬛,靠的是与纯元皇后相似的容貌和才情。她若想在皇帝心中拥有独特的一席之地,必得翻出新花样来,让他长久地为她着迷。
于是,第二日玄凌翻她牌子的时候,她提出和皇帝一起看戏。玄凌有些犹豫,这看戏,向来都是女人们聚在一起干的事,他堂堂皇帝哪里能做这个?只是架不住清月再三游说,说宫里的戏演得如何如何好,玄凌才勉强答应陪她去——毕竟,美人在侧,也是一大乐事呢。
点的是一出《薛丁山征西》。大幕一起,锣鼓隆里隆咚响着,台上角儿唱着念着,都是她前世在剧院见过无数遍的。皇帝看得津津有味,想是平时朝政繁忙,和嫔妃在一起也往往是谈些诗词歌赋之类,伤脑筋得很,倒是这凡俗戏文更让人轻松愉快些。幕落,还点评说樊梨花真乃贤女子也,三次遭休,还能心平气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