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在罗社眼里,就像开启了电影慢动作,玉珠踩着碎了一地的碗盘往过跑,李玉彩张着嘴,吓的闭上了眼,手上的脸盆脱了手,重力加速度之下,盆中滚水悬空朝她半个身子泼来。
身体下意识想躲,不过电光火石间,她却没有移动。
不动如山的坐在椅子上,仿佛在等着那水过来。
只听,一早上都在重复的‘哐铛’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就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惨嚎,一声完了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痛苦。
崔奶娘刚接过丫头端来的餐食,就被隔壁传来的尖叫声接连吓了几跳,额角青筋直跳,进了屋,大小姐脸色苍白,抿着唇不说话,她更是气的想去打人。谁知道平时就跟没人存在一样的隔壁,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伺候着小姐吃完了饭,她眼神示意丫头伺候大小姐先起,她干脆冲出去,想教训教训隔壁的,结果远远瞧见玉珠满脸是汗的匆忙请了一个医女回来。
她惊了一跳,招手叫来一个正在观望的丫头嘀咕了几句,伸着脑袋也没瞧见里面,撇撇嘴,扭身回了。
她们院子可与那破败的隔壁不一样,进门就看到数个丫鬟进进出出的忙碌。
越过一个安静扫院子的丫鬟,进门挤走了正给钟情梳头的大丫鬟,接手了她的活,口中念叨着:“咱们小姐着头发真好,比那上等的丝绸段子还顺滑。您是不知道,那隔壁啊,真是一天到晚的就会作妖······”
钟情仿佛没有听到身后人的话,呆滞的目光瞧着铜镜中自己年轻婉约的面容,抬手轻触晕红的面颊,指腹下,皮肤娇嫩细滑,红唇饱满,不曾整日苍白,往上,眼角也没有细纹,眉间沟壑般的褶皱也不见踪影······
她一手轻轻的捂住嘴,不敢相信的差一点就呜咽出声,同时,含泪的双眸迸发出生机。
回来了,她竟能有机会回到及笄之前,还没有嫁给道貌岸然的赵家鹏,没被搓磨多年,她还能见到爹爹,在祖母面前承欢膝下······
好想祖母啊,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
“哎,小姐,马上就好,不要急,老太太早就嘱咐过咱们,不必每日都去请安,就是顾忌您身子不好,想咱们小姐多睡会儿,这不还是被那隔壁的小贱人的扰了······待会儿咱们吃了早食再去不迟。”
这,真是个美梦啊。
梳头的感觉好真实,已经多久没人帮她梳过发了。
“不必,我要去祖母那里,陪祖母用饭。”钟情已经等不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祖母院子里去,就怕一切都是个梦,她要趁梦醒之前,抓紧去见祖母和爹爹。
真想推开崔奶娘就走,不过,与其披头散发去了惹祖母担心,还不如忍一忍,收拾妥当了再去,她想完美的结束这个梦境,让祖母放心。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问起了之前的尖叫声:“隔壁院子出什么事了?”
崔奶娘动作一顿,合着大小姐之前就没听她说话,只能又从头说起:“还不是那个爱搞事情的玉彩丫头,以为她家那位才是真嫡女,整日想着法儿触咱们霉头,这次倒好,听说病了几天,醒了就脑子不清楚了,活也不好好干,还拿眼角看人,当她自己是个小姐不成····”
“说重点。”钟情无奈,崔奶娘性子不好,她前世出嫁前,酷爱挑拨她和钟秀之间的关系,以至于两姐妹就住隔壁,却几乎没有任何来往,比那陌生人还不如。
固然如此,可后期,却只有奶娘还在她身边护着她,直到被那人打死······
奶娘死后不久,她也跟着······
“啊,就不知怎么想的,端着一盆滚水去给那院子里的哑巴洗漱,谁知那滚水······”
“你说什么?!”钟情惊的站了起来,“妹妹可有事儿?”
“没事儿,她命硬的很,那死丫头滚水不知怎的,全泼自己身上了,”崔奶娘吓一跳,手里还拿着簪子,差点儿戳到小姐头皮,“真是活该,快坐下,咱们管她做甚,不是急着去老太太那吗?”
知道钟秀没事,钟情总算松了一口气。
只是,目光复杂。
她早就不是那个曾经被祖母家人宠坏的钟情了,嫁了人才知晓,就算没有钟秀的母亲嫁给父亲,自己的母亲也永远不可能做爹爹的正妻。
并非祖母说的那般,是钟情之母用手段抢的爹爹。
即使没有她,还有别的贵女嫁进来,别人或许都不会将她这个在主母进门前就出生的庶女记在名下,她的名字更不会是只有嫡系才有资格起的二字。
因祖母和崔奶娘撺掇教育,她不曾给过那位嫡母一个好脸色,别说请安,她记事后,话都不怎么与她说。
后来有一天突然听说,嫡母死了,整个府中都讳莫如深,成了禁忌不可提之事。妹妹钟秀,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而这位在府中永远如隐形人的妹妹,在最后她几近绝望时,却托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