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至容听到这里当然明白刘令说的热闹指的什么。被天子撞破他偷摸进了闭门谢客养病的英国公府讨茶喝,他心觉自己应该处境应该会比谢珽惨一些。
现下高门里消息打探的隐秘又频繁,谁都想知道李成林为什么被查,李家会不会倒下,谁家又能不能替了缺。他宋家也不例外。
而谢珽这个养病的借口也就是告诉京都各户,英国公府帮不上他们,需另寻他法。本来是想走下谢珽的捷径好让父亲安稳下来的……
谢珽在起身行礼时,已经规规矩矩地束好了腰带。
此时,她已经重新在刘令的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空了个玉凳。
宋至容和谢飞白二人没有谢珽这胆子,还僵直地站在一旁,争着做那无人在意的壁饰。
他刚想下跪请罪告退,就听见谢珽开了口。
“陛下来得巧,我们正聊着这个呢。这行营前护军同府里的神策军清晨就在外头的校场上切磋了。这都是些热血卫国的将士,年轻气盛的,英武非常。”谢珽接过了话头,语气像是和谢飞白聊天时一般的亲近,道,“我听着府里这动静,感觉人都精神了。”
宋至容错愕,谢飞白震惊,只有刘令浅浅地笑了一下,神情揶揄。
“既然今天陛下亲临,不如给将士们添个彩头,今日叫他们逐个一二三来,年关里凑个喜气,也能振奋军心。”谢珽趁机提出了建议,转移刘令的注意。
他借口自己旧疾突然临府,加之温立亭昨日刚走,李成林的案子正是扑朔迷离的时候,谢珽心里吃不准刘令来这一趟是为何。
刘令听了谢珽的建议,佯装生气得地说道:“你倒是会讨便宜。这人都在你这英国公府里,却要孤拿彩头出来赏人。”
宋至容和谢飞白一样,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刘令私下和谢珽相处的,心中震惊与谢飞白不差多少。
“陛下此话不妥。将士们虽人在英国公府,但都是陛下的将士,守的也是陛下的疆土,何来地臣讨便宜一说。”她倩笑着辩驳道,话里带着小小地讨好,一点没有被刘令的气势压倒。
这……到底是幼时在宫里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敢和陛下开玩笑讨好处。
谢珽不用正眼瞧过去就知道这两个人大约是没话可说的。哄刘令高兴这事都撂在了她一人身上。不过也是正好,让宋至容亲眼见见她谢珽的分量,把自己御前红人的身份再坐稳一点也算是意外之喜。
“你这张嘴啊,巧言善辩。行了,走吧,去看看朕的好将士们。”刘令被她哄得熨帖,长袖一扬,把着腰带朝亭外走去。
胡生跟在前头替刘令披上了大氅,他的徒弟冯宝则颠着小碎步赶上来替谢珽张罗。
谢飞白和宋至容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两人只能顶着寒风从被拦在亭外不远处的英国公府小厮那里把厚衣披上,再紧紧跟在御驾后面去往校场。
谢飞白现里已经全然明白了姐姐的那句有此皇恩当感激涕零的话了。
天子可悄无声息地下至英国公府,长驱直入,如其禁宫。这是天子对谢家绝对的挟制。
阿姐当年为保谢家,自愿入宫为质。现在看来即便年岁长后出了宫,阿姐的生活却未必变得更好。想到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一瞬觉得这是天子私宠,他又悄悄看了眼前面的纤弱背影,心里羞愧难当。
英国公府之内,阿姐的可用之人能有多少?
英国公府在京都的经营全系在姐姐一人身上。
阿爹和阿娘曾说姐姐是为质的最好人选,百般叮嘱他进京之后一定要听姐姐的话,不可对她不敬,不可妄议。
对于第一句话,谢飞白此刻似乎有些体会了。
刘令将随身带着的一柄赤镶镂玉月牙刀添了彩头,赏给今日魁首。此外,夺三魁者皆有赏金。
“陛下,”
一行四人站在了校场的高台上,刘令在前,谢珽在半步之后,右后方站在弟弟谢飞白,宋至容站在了刘令的左后方。
前面刘令正在和谢珽说话,谢飞白看向了对面的宋至容。
我该怎么办?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求助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啊。宋至容回答了尴尬。他也没有这种面圣的经验啊。
“胡生,吩咐下去,千牛卫中有志者亦可参加,孤允之。”刘令采纳了谢珽的建议。
如此一来,北衙千牛卫,南衙神策军,屯驻军行营前护军都可下场,是为公正之举,同时英国公府神策军缺员的事一时也不容易被发现。
“是,陛下。”胡生应声退下,带走了身后的四个小内侍。
随后,刘令把身后沉默的宋至容叫了出来,道:“宋卿,你既然在这里了,可否帮着判个胜负啊?”
虽然是询问,但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
宋至容忙称是,被留在了高台上。
在胡生朗声宣布了刘令的御命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