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工部就有了今日的聚会。
这个小聚是工部郎中覃之远提议的。此人为人圆滑,在工部内与各子部都相处得不错。
前些日子朝中大变,也牵连着让工部的官署里也紧张了好久。现在局势明朗后,他便邀了各位同僚下属年节休沐前小聚一次,望给明年共事取个好兆头。
如今的工部,尚书,侍郎和四部郎中都是名门世家之后。
从九品主事的赵湘士和宋敏已经算得上是朝中寒门士子里的佼佼之辈了,尤其是才入朝不满三年的宋敏。因而,他们二人在工部虽不在一个子部,但关系比同部的还要亲密些。
赵湘士比宋敏大了十岁,家中有老有小,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但他为人诚恳,不以家贫为耻,与宋敏很是聊得来。他欣赏宋敏的才华,宋敏也敬佩赵湘士的为人。两人相识虽不久,但已是好友至交了。
“宋贤弟,我有个问题不知是否冒犯。我看你对谢世子似乎有些关注?”赵湘士顶着寒风往覃府赶路的时候,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他其实心中犹疑了很久这个问题。
赵湘士与宋敏第一次在大殿外见到谢监事的时候,宋敏的出神只让他以为是见到传闻中的谢世子的正常反应。但后来在街市看到谢监事抓小贼时,宋敏的情绪似乎是失落中带着点喜悦,有些反常。
而在那次宴席的时候,他才发现谢监事竟然认识宋敏。虽看上去是不熟知的样子,但他这位宋贤弟怎么会被这位谢监事记住的?
就是那一次宫宴点醒了他。
赵湘士回家再仔细一回想,宋敏平时并不会主动与自己聊那些高官世族,连他住的荣国公府都不怎么提及。唯有对谢监事,宋敏总会先注意到她的出现,还会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算了算了,就当我浑说了。”赵湘士问完自己觉得还是不合适,自己先否了,不让宋敏回答了。
“其实我初到京都时,与谢世子有过一面之缘。当年我投靠本家时,在荣国公府的外院见到了谢世子。”宋敏对赵湘士解释道,“当时外院管家让我在前堂稍候。正好谢世子要离开,然后就打了一个照面。”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在荣国公府看见的女子就是谢世子。许是因为这个,在赵兄看来,我对谢世子多了注意吧。”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谢世子与京兆府的宋参军是至交。”赵湘士恍然地说道。
其实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从没想过二人会在荣国公府见过。
像宋敏这样投靠本家或是同宗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考生。有些多年考不上,久了也就自谋出路了。有些考上了,入了朝,也就留了下来。
家业大的人家会给他们在京都寻个住处,或是在本府外院另僻一个小院住下,不必再和其他学子挤在一个院里。宋敏就是后者。
但即便是住在荣国公的府上,他们这些人住的外院与其他内宅是有每日都落锁的角门隔开的。平时出入荣国公府也是走得西边侧门,并不会整日从正门进出。
所以宋敏在府里与荣国公家的公子小姐们打照面都是很难的,更别说是谢监事这样的客人。
而宋敏,赵湘士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贤弟确实容貌不俗,被爱美的谢世子记住也是情理之中的。
见赵湘士信了自己的话,宋敏笑了笑,将话题转到了询问赵湘士家中母亲身体康健上。
他并不是信不过赵湘士才没有说实话。而是他不想将自己和谢珽的初遇说给别人当故事听。
当年进京时,他与谢世子确实在荣国公府打了照面。但那次谢世子知道他要去荣国公府的。
也是因为谢世子与宋参军提了自己,宋参军才会随口吩咐管家好好照顾自己。
这份不多的关照也让他在外院的日子比起旁人好了很多。
这些旧事他一直藏在心底,从未对外人说过。
初遇谢世子时,她实在太闪耀。
那样一份珍重,他只想藏在心里,不受时光的风吹雨打。
这样,他记忆里的谢世子就还是当年点拨了他和母亲的那个世家小姐,而不是如今的第一风流谢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