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外面一阵慌乱,郭浅芙听到贴身侍女袭予匆匆来报:“小姐,不好了,寄雨楼的副楼主周天啸他又来了,正在谷外候着呢。这回是倾寄雨楼半数之力而来,七位堂主整整带了四位!”
朝廷和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寄雨楼的名头赵元侃也是如雷贯耳。如今江湖有两大势力,寄雨楼和剑霆堂。剑霆堂多是由运河青舵、脚行、铁匠帮等三教九流中的贫苦豪爽的汉子构成,而寄雨楼极讲究出身,入楼之人均是由楼主亲自甄别,下帖招揽,而这些人无一不是武艺高超又威名远播的侠客。只一点,寄雨楼其实是沧州周氏的私产,上一任楼主周行为人仗义,驭下有方,楼中名士几乎都是他延请而来或是听闻他爱才公义慕名投奔。周行去世后,寄雨楼楼主之位由嫡长子周云唤接手,嫡次子周云啸为副楼主。周云唤不似他父亲那般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与各方势力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为人极度刚愎自用,楼中只有大堂主孟衡、三堂主慕容止和六堂主单若海还是父亲在世时的老人,其余全部换上了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寄雨楼的楼主、副楼主享有极大的权势,相传他们若是动一动眉毛,整个江湖也要震上一震。
郭浅芙仍是自顾自地斟酒,蹙眉道:“酒香倒是没有错,看来我的确在酿酒上有天赋啊。那四位来的可是二、四、五、七?”
“正是这四位。小姐,怎么办啊?”袭予急得团团转,“上次您说他兄长是治不成了,叫抬出去的时候,奴婢瞧周云啸的脸色就阴沉得很。不过是看在小姐行针之后他兄长面色红润,气血也渐渐平和,有了复苏之象才肯走的。可他兄长果如小姐说的,当晚就伤重去世了,他们兄弟又是出了名的有睚眦必报,这次不会善罢甘休了。”
郭浅芙忍不住嗤然一笑,声音冷冷传来:“善罢甘休?袭予,你还没睡醒吗?人家可是倾楼中半数之力来的,对于我这条性命可是势在必得呢,”她吩咐,示意袭予取过一旁的披风跟来,“备马,随我出去看看。”
袭予正欲伸手,却被赵元侃捷足先登,他为郭浅芙搭上披风,打了一个美丽的结,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郭浅芙厚厚的心防,柔和悦耳:“带上我。”
郭浅芙先是一怔,很快笑了一笑,温暖宁和:“好。”
谷口的阵势煊赫非常,在泱泱帮众的簇拥中,五匹高头骏马立在谷口一线天不远处,马上均是江湖中以一敌十的高手,在江湖上挣了数年名声,一朝得人慧眼识珠,延邀至寄雨楼,入主一堂。为首的,正是副楼主周云啸。
来人约莫四十岁,疏眉凤眼,身形高挑,肩膀有些窄,显得人很清瘦,容貌稍嫌阴鸷,然而举止行动,却又透着习武之人不容忽视的力度。见到郭浅芙一行三人,在马上倨傲地扬声道:“少谷主好大的架子,可是让在下好等。”
“入我霖铃谷的,向来只有病人。医家讲究‘望闻问切’,我望周楼主你贵体无恙,想是病不在身而在脑不成?”郭浅芙开口说话的时候,空气中流动着冷冷的寒意,甚至连溪水边草丛里生机勃勃的鸟鸣虫吟,都蓦然静止了。
“你!”周云啸一时语塞,怒极反笑,“少谷主还真是伶牙俐齿,不过我可不信死的还能让你说成了活的去。我大哥从你谷中回来当夜就去世了,你要怎么说?”
郭浅芙眼神冷漠而犀利,清凌凌道:“我霖铃谷的规矩天下皆知,救能救之人,但绝不会从阎王手里抢人。你大哥伤及心脉,纵然华佗在世,也是药石罔极。我竭尽所能让他走得安详,又不收你分文,你不来谢我,却还要怪我,真是好没道理!”
周云啸自唇间发出一声冷笑,道:“我只知道,我大哥在你谷中之时还康健,若非你执意要挪他出谷,他又怎会再次病痛发作,当夜暴毙?”
“这条规矩,是霖铃谷祖师开山时就定下的,连我这样不涉江湖的人也是晓得的,怎么阁下却不知道,”赵元侃此刻插言道,“霖铃谷只见生魂,不留挺尸,所以遇到救不得的病人时会劝他们自行离开,最后的时光与家人共度,也不要脏污霖铃谷的圣洁。”
周云啸只当赵元侃是霖铃谷的一介侍从,并未留意,此刻反被他诘难,面上青白交加。江湖中人,生死无常,是故都深知霖铃谷的规矩,以防天有不测登门求医。这件事情郭浅芙自始至终却没有半分错处,但经他们抱了十分希望的霖铃谷看诊,嫡亲大哥还是暴毙而亡,又教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去?寄雨楼的颜面岂不是要扫地?不管怎样,郭浅芙定然是难逃一死了。
脸色变得很难看,周云啸咬紧了牙关,向赵元侃发作道:“你又是何人?小小年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赵元侃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微微笑了起来,带着上位者天生那种指点江山的气质:“我不过是少谷主诊治的一位病人罢了,虽然方行过冠礼,但也知道结草衔环的道理。你们深受霖铃谷恩泽却不思报答,反而喊打喊杀,我却不能袖手旁观,让你们玷污了霖铃谷这方净土。”
周云啸打量着这个和郭浅芙年纪相仿的英俊青年,他剑眉星目,周身笼着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