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捏断。有凉风从窗缝中忽忽透进,轻微的凉意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进心口,还未觉得疼,那冷意像是把他的整颗心都冻住了,他忍不住战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开来。
简吟风从云起殿的大门进来,绕过湖蓝弹珠纱帐,疾步奔向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的皇后。她的脸色像新雪一样苍白至透明,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是他所认识的皇后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觉,仿佛一朵被春雨浇得发乌的茶花,转眼间便要随着春的结束而湮灭。
搭着皇后手腕的指尖不住的颤抖,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片刻,简吟风搭在皇后手腕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低低道:“只能用牡蛎散了,尽我毕生所学只能多保一日算一日,但愿上天垂怜,让浅芙捱到师父前来。”
皇上脚下一软,伏在皇后枕边,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手忙脚乱地为她拭去吐出的鲜血,他的眼里尽是血丝,发青的胡茬更显得憔悴,眼里是无尽的疼惜,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连着人心也冻住了。简吟风心中狠狠一痛,嘶哑着问道:“元侃,究竟是因为什么……”
“朕已决意出兵辽国,浅芙她今日闯到垂拱殿,听到了……”皇上紧紧抱住她,神情似乎苍茫难顾,几乎是沮丧到了极处,亦软弱到了极处。
“什么?!你要出兵浅芙的母国?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她不再主动与辽国起烽烟了?”简吟风惊痛地用那双飞扬的桃花眼直视着皇上,“陛下,臣求求你,放弃吧。你再不放弃,浅芙她真的会死的!祐儿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她心里焉能不痛,焉能不恨?但她心里总是先有的黎民百姓,宋辽开战,遭殃的就是他们!所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这昏君,她不能让他们也饱尝这失子之痛啊!”
皇上神色冷峻,只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突突跳着:“吟风,朕身为人父,爱子被杀,你可知朕是什么心情?!这些年来,浅芙她为了维系宋辽间的安宁,受了多少身心上的折磨,朕出兵辽国,不只为祐儿,更是为她!”
他缓缓别过脸去,简吟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负在身后的手紧攥成一拳,殿中这样静,几乎能听到他指节骨骼轻微的“咯咯”声,他的眼底微见秋露寒霜之色,带了一抹疼痛:“她爱了这天下,却独独教自己受了诸多委屈,朕只能替她好好爱护她自己!这一次,朕不能由她,所有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朕都要向萧绰讨回来!大不了,朕将这条命赔给她,也就是了。”
我此时端着一只沂州产的紫砂药罐和一套药匙药碗进来。药罐通体乌紫,西瓜形,罐面上以草书雕刻王维的诗,龙飞凤舞,甚是精妙。垂眸施了一礼:“陛下,牡蛎散已经煎好,姐姐该服药了。”
皇后渐渐不再咳血,她半刻后醒转,散乱的发髻旁插着一双极珍贵的明珠银钗,衬得一双眼睛愈加失去往日的神采,她兀自睁大双眼,眼中闪烁着与太过苍白的容色截然相反的黑幽幽的光芒,晶莹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皇上,双目微红,像是依然失神,又像是恢复了神智。
“给朕吧。”皇上接过药碗和药匙,轻舀一勺,缓缓吹动着浮在表面的热气,下意识地浅尝一口,算不得太苦,但却是实在的虎狼之药,但皇后如今的病情却不得不用。我在皇后胸前围上一张餐巾,两只手扶着她起来,堆了几个鹅羽软垫在她身后倚着。
皇上慢慢地将药匙递到皇后唇边,祈求道:“浅芙,喝一点药。”皇后木然地看着他,没有动作,不堪重负地侧首,如羽双睫一低,一滴清亮的泪坠落,洇濡了皇上的衣袖。皇上以为她如往常一般把喂来的银匙当做食物,而此刻又不饿,不愿进食,于是将药含在嘴里,覆上她苍白的唇,将药喂入。谁知皇后却有些反常,喂进去多少,便流出来多少,丝毫不见吞咽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忍住心里的焦灼疼痛,将药碗搁在一边,用丝帕擦拭干净她的唇角,淡淡道:“朕知道你是在为出兵辽国的事跟朕置气,存心折磨自己来要挟朕。你总是这样能抓住朕的命门,但是浅芙,这一次朕不能答应你。你不吃饭喝药,朕就陪你不吃,只愿列祖保佑,让朕走在你的前头,不让朕承受失去你的锥心之痛便是。”
皇后仿佛突然崩溃了,又仿佛是在绝望的梦中,泪水没有尽头地流淌下来,从她的脸颊静静地落在锦被之上,泪水如星芒般在她苍白的面容上蔓延着。皇上心头骤然抽紧,下意识地想要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他停住了伸向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默默地,转过头去。
我看皇后虚弱到无法再支撑,她本就病入膏肓,现下就连单薄的寝衣穿在身上也像是不堪负荷,香汗淋漓,不时咳出鲜血来,袭予让皇后倚在她身上,一手拿手帕接着她吐出的暗红色鲜血。我于心不忍,早已是泪流满面,伏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陛下,姐姐她现在口不能言,神志也不清醒,但心里是明白的啊。您莫要再拗着她了,她本就危在旦夕,您为何要同她置气呢?”
皇上的身影萧萧立于清冷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