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痪期间时常失禁,夜里隔半个时辰便得更换衣裤擦洗一次,陛下从不曾假手于人。饶是这般,陛下还要夜里起来为娘娘按摩四肢,疏通经络,更不用提其余诸事了。”
长久的沉默无言,哀戚如浓雾染上皇后蛾眉之上,她痴痴地看着皇上沉睡的容颜,仿佛心头有刀子生冷刮过。
“娘娘,”简吟风叹了口气,“臣冒死说这些,不是有意惹娘娘烦忧,只是想告诉娘娘,如今大灾大难您都安然度过,以后万望珍重玉体,勿让陛下痛心。”
皇后只觉得万箭穿心,疼痛从心口逐渐涣散开,单薄的纱衣几乎被汗水打透,萎缩在床角,痛得几乎痉挛,手掌紧握着,指尖深陷在掌心皮肉中,明黄的被褥上,落着斑驳的血痕。
简吟风不顾一切地奔过来,蓦然发现她咳出的鲜血红中透紫,已是毒入肺腑的征兆,急得双眼通红,从腰间药囊里胡乱翻找着,终于找出一颗百草丹送入皇后口中,这药可压制所有毒一时,也仅是一时而已。
皇后低喘着,清澈的明眸却有些空洞,空洞得令简吟风害怕。片刻,皇后神智恢复,抬起眼帘,静静地凝望着他:“百草丹啊,这么珍贵的解毒丹却浪费在本宫一介快要死的人身上,可惜。”
简吟风近距离凝视着皇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真的很美,青丝如墨,肤若凝脂,双眸剪水,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空灵。可是,她却要死了。他缓缓蹲身,半跪在她面前,竟大胆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化不开的浓情:“娘娘那日的话,不仅骗过了陛下,甚至骗过了我这个师出同门的师弟。我多傻,竟会以为娘娘中了那种奇毒,真的会平安无事了……”
皇后凤眸微睐,强行逼回眸中的泪,紧咬牙关,狠心扬起手臂,甩掉了他的手:“就算那日本宫说出实情,又会怎么样呢?陛下救得回本宫,还是朝陵你能救活本宫?
简吟风的手掌紧握成拳,安静的内室之中,可以清晰地听到骨节撞击的脆响声。是的,他救不了她。这一次,他再也救不了她。
皇后依旧淡然浅笑,妩媚却冷清:“既然说出实情于事无补,不若大家在这一段日子里还能快活些。朝陵……”
简吟风应声,颤声答道:“臣在。”
“听说简家祖辈包括你父亲在内都是编纂史书的史官?”皇后平淡地问道。
“是,自曾祖至家父,一直以修史为业。”
皇后轻轻地笑,长睫微敛着,遮挡住涣散的眸光:“本宫以同门之谊求你,我死后,务必不要使陛下将我大张旗鼓昭于青史。”
“娘娘,别说了。”简吟风的声音沙哑而哽咽,需要极度的隐忍,才能不让模糊的泪落下来。而她青筋凸起的手,却突然覆盖住他的手背。
“史书记载的偏爱是做给后人看的,那无异于将我放在后世的火堆上炙烤,”她恳求道,苍白的容颜,落寞而憔悴,让人不忍拒绝,“此生有他相伴,我已足够,希望后世还我一个清净自在吧。”
“臣遵旨。就算有一天陛下用利剑指着微臣的脖子,臣也一定还娘娘清净自在。”他颤声落下一句后,起身大步而去。因为,他不想在她面前落泪。
“多谢。”皇后淡笑呢喃着,涣散的眸光又逐渐清明了。坐着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实在体力不支,一头栽在软榻上。袭予跪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不停地哭。方才她侍立在侧,二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灌进了她耳中。
“娘娘,怎么会没有法子呢?凭它什么灵芝妙药,娘娘您说的出,袭予一定刀山火海地找去……”
皇后紧抓着她的手不放,手心中都是汗,身上单薄的纱衣也早已被冷汗打湿了。她吃力地颤动几下唇片,发出微弱的声音:“不必了,我大限将至,断无更改之理,再说哪里有什么灵芝妙药呢?傻丫头,不哭了,我死之后,你得帮我看着陛下,别让他做了傻事。这世上,除了陛下之外,我只信任你一个人了……”
“娘娘,还是将此事告诉陛下吧,陛下会举国之力救您的,未必没有希望啊……”袭予泪流满面,一张小脸都哭花了。
皇后双眸剪水,虽然被痛苦折磨着,而一双眸子依旧是晶亮的。她苦笑着,微弱地摇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何苦又要耗费民力,为陛下招来骂名?袭予,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吧。”
袭予紧咬着唇,才能抑制住哭泣声:“娘娘总是想着陛下多过自己,何时才能自私一回,为自己想想呢?”
皇后望向睡梦中的皇上,低柔一笑,那笑意在唇角浅浅地溢开,有些苍白,却依旧极美:“我只求他安好。”
皇上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皇后靠在榻边,正入神地做着女工。许是太过耗费精神,她的薄唇有些发白。
“这些事打发下人去做不就好了?”皇上一翻身起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手中的活计夺下,把她拥入怀中,她的身体冰冰凉凉,他心口微疼,拥得更紧了些,懊恼道,“朕昨夜是怎么了,为何困倦如此,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