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姐姐那个时候便存了栽培妹妹之心?”
她咬一咬唇,凌波妙目从我面上横过:“我虽未料及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但终究身子不好,恐有万一,所以留你在陛下身边,我才能走得安心。”
我心底绞痛,脑中似焚着无数烈火,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皇后累得很了,眼神却仍是亮的,继续嘱托道:“你放心,姐姐会拼尽全力,给你留一个活着的陛下,到那时,就请你为我多多费心了……”
我半跪在榻前,饮泣道:“我定不负姐姐所托。”
皇后目光清澈如静湖无澜,唯那清澈里有不远处疾奔而来的一道挺拔身影,她的喉咙有些哽咽,却也温柔:“瑾璇你瞧,他回来了呢。快把眼泪擦干,别让陛下看出端倪。”
皇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瑾妃来了。”
我伏下请安,微笑,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丝毫异常:“是,臣妾贺帝后平安归来。”
皇上颔首,轻轻伸手拢过皇后,温柔地扶着她的背,对我道:“难为你辛苦赶来,回去歇着吧。”
皇后倚在他怀里,朝我递了一个眼色:“本宫还有一封书信要给长公主,劳烦妹妹随袭予取了去帮本宫带过去吧。”
我知道她这一封信中必是饱含万语千言,想是也在恳求长公主在她身后劝阻陛下勿寻短见,心里更是苦涩。她毒入骨髓,已无几日可活,可是为了他,犹在殚精竭虑,这该是怎样深沉的一份爱呵。便默默跟随袭予去取书信,只留云起殿一对俪人耳鬓厮磨。
“在想什么?”皇上环着皇后的腰,扶她半躺着,仔仔细细地为她捋顺着长发。
“我最近不知怎得,总是没有精神,”皇后的笑靥明澈动人,“元侃,你的衣裳我恐怕在你生辰前是做不完了。”
皇上回过手,紧紧握住她的,宠溺地笑道:“朕一早就说过不让你这么劳累,你一味好强还嫌朕啰嗦,这回可是终于投降要躲起懒来了?”
皇后趴伏在他怀里,匀气带笑,嗔笑道:“你还要怪我不成?”
“岂敢,”皇上环着她的双臂却是越来越紧,语气轻柔,“皇后娘娘肯花心思在朕身上,朕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这么大不敬?”
“你便哄着我玩吧,”皇后摩挲着他胸前的龙纹,她耗尽了仅剩的力气,困倦地喃喃,“元侃,我想睡一会儿。”
他闻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唇边已蕴上了如碧海晴空的微笑,低沉地哄道:“睡吧,朕总在这儿。”
皇后一向睡得浅,稍有动静便会被惊醒。也许是毒入肺腑的缘故,夜里即便被惊动也醒不来,只恍惚知道这夜又如同往常一样就着皇上的手茫然地服下了滋补的汤药,偶尔吐出,也被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进去。有时感到身下濡湿,可她不能动弹,更不能去清理,还是一抹隐约的明黄色身影为她收拾妥帖,晚间竟起身数次,不得安枕。
真正清醒过来,已是天光大亮,皇后口中焦渴,摸索着要去拿水喝。这厢却已被袭予扶起,小心翼翼地喂了温和的茶水。
“娘娘,皇上早朝去了,简太医就候在门外请脉,让他进来吗?”
“进来吧,”有细微的响动,皇后一面转动着杏圣临行前留给她的那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一面侧耳凝神静听,“你来了。”
“臣简吟风叩见皇后娘娘千岁。”
“不错,是你的声音,”皇后的眼睛迷蒙地睁着,周遭的一切在眼里都是白蒙蒙的毛影子晃悠悠,“昨个绣衣裳的时候,虺螝毒的最后一点毒气也浸透了本宫的眼睛,这衣裳,本宫怕是做不成了。”
简吟风强忍心中酸楚,将她纤细的皓腕搭在白瓷脉枕上,只见那纤纤玉指因为眼睛的失明,被细针扎得千疮百孔,一时泪水洒在皇后的手背上。
“哭什么?”皇后轻抬眼帘,睫毛轻颤着凝望着他,“这几日本宫都是摸索着做的衣裳,瑾璇昨个来的时候还称赞本宫的绣工呢。”
简吟风半跪在她榻边,两指一直搭载她手腕内侧,痛惜道:“娘娘的身体被这虺螝毒渗透的如此严重,却还想方设法地瞒着陛下,您还有多少心血可以熬啊?”
皇后无力地牵动唇角,眸光淡然如水:”本宫不过还有三五日可活,能瞒一日算一日吧,这心血也快要熬出头了呵。”
简吟风起身,苦笑着一叹:“娘娘以为,真的能瞒过陛下?”
皇后皱眉,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佛珠:“为何不能?”
“整个皇宫上下,可能也就只有娘娘不知道,太医院昨夜十余个太医被拖出去枭首示众,只因他们对皇上说,”简吟风顿了顿,或许是对昨夜的场景依旧感到心悸,“虺螝毒无药可解。”
闻言皇后心底惊痛,到底,他还是因为她失去了理智。一个力道不准,手中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的枷楠香木珠子骨碌碌散了一地。珠子上头都精雕细琢了嵌金福字,简吟风恐珠落寓意不祥,急忙跪地去拾。
“还拾它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