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麻布上,下头垫着干草,虽比不上床榻,倒也还算舒适。
慕慈拿出放在包袱里的桂花糕,伸在祁夏面前,道:“祁二姑娘饿了吧!我特意给你留的。”
“多谢慕姑娘。”祁夏伸手捏了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桂花糕香甜可口,这让她想起了京中的阿姐,无论何时,都会备着一小盒桂花糕。
她才得知,慕慈此行亦是为父亲翻案。
夜已深,祁夏和慕慈躺在一块,她平躺着,双手枕着头。
她望着破庙屋顶上的小洞,透过洞,她看到繁星点点,阿姐说,若是彼此想念,便闭眼告知星星,它会传递思念,去到思念之人的身旁。
她还没有诉说,一只大手遮住了小洞,她沿着手臂看去,一张美如冠玉的脸,剑眉星目,嘴角噙着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张脸她确实只在画纸上见过,还是她求阿姐给她画的。
那年,祁夏在玉莲派的第三年,赶上了武林大会,作为派内最小的弟子,跟随师兄们一同前往雾潋山。
雾潋山山顶上,她第一次见秦清。
那时,她并不知他是秦清,她只当他是个武功高强的少年郎,戴着银白的面具,朗目疏眉。
少年郎手持利剑站在比武台上,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年仅十岁,凭一身武功,在武林榜上占得一席之地。
幼时的她,太好胜,因为输了,正躲在树上哭得伤心,但事实上,对于年仅八岁的她,在高手云集的武林大会,能打赢一人便足以说明有些天赋。
而她上了榜单,便是十足的天才。
许是哭得太大声,少年飞上枝头,递给她一块手帕,耐心地安慰她。
也许是觉得窘迫,她言语很凶,威胁他忘记此事,否则日后一定要揍他一顿。
少年只是笑,声音清脆:“下一次武林大会,我等你来与我切磋。”
可五年后的武林大会,她失约了,她太想与他切磋,但练功太过,伤了脚,正巧赶在武林大会的前半个月,她没能参加。
但那年她至少知道了他是秦清。
可她自五岁起就离开了上京,一年中回京探亲的时间,父亲都会将她关在府里,让阿姐教她学问。
以至于上京城内没几个她认识的人,自然也不知秦清是何模样。
她自小就仰慕武功高强之人,对于秦清,一个扎根在心里五年的高手,而她却不知他长什么样,她实在是好奇。
于是回了上京,祁府书房里,她求着阿姐给她画了一张秦清的画像。
那画像中的人一身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面容清秀温和,身姿挺拔,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
那画纸最后被她藏在了木匣子里,除了她,谁也打不开。
眼前的人,剑眉星目,不似幼时那般清秀,而是更为英武正气,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干净。
她慌了神,内心深处又发出清脆破裂声。
月光笼罩着他,周身镀上一层金纱,谪仙一般,降临在她面前,朝她伸手。
如同那日接过手帕,这一次,她再此将手搭在他手上。
站在荒废的院中,手中的余热还未散却,她顿觉有些局促。
虽说与师兄们生活多年,前世在战场上与士兵称兄道弟,自然也与男子握过手,掰过手腕,可刚刚明明只是与他握了一下,怎么就与旁人不一样?
秦清笑出声,又恢复温和的模样,凑近她问:“祁二姑娘,本人与画像上的我,谁更好看?”
祁夏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便是风也吹不散耳边的热气。
她侧过脸,认真观察起他的脸来,因为离得近,她清晰可见他笔挺的鼻梁,桃花眼含着笑,睫毛弯弯,画像自然不能与之比拟。
夜里很安静,除了马的鼾声,便独留她的尾音。
“本人更好看。”
秦清闻言,不自觉笑了起来,嘴角上扬时,眼睛也跟着眯起来。
“笑起来更好看。”
秦清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她,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一时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