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便作鸟兽散。
天冷,向清欢也想赶紧离开,不想凑这皇家朝堂的热闹八卦,却赖刚一时偷懒,坐得腿麻,半天没起来身,索性坐在地上揉腿,却忽见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抬头,只见正是刚把人扶回马车的知县大人,正一脸真诚地看着她。
向清欢挺直腰板仰头看他,挑眉示意:有事?
知县大人满脸堆笑,朝她深深一揖。
“清风掌柜,此人伤势甚重,本县请您出手,保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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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清欢的医术是这几个月才在渭城出名的。
并非她先前故意隐藏医术,只因她其实是死而复生,初来此地。
当时他武功尽失,只有一间全然陌生的客栈,上书题字,是恩师叶孤清的笔迹:有间。
一番查探,得知天山派被灭门、叶孤清与首徒向清欢坠江尸骨无存,此事在江湖早已流传足足一月有余。
过去种种,却如巨石压在心头,无法磨灭。
滚滚香江,恩师死前音容相貌尚在眼前,血海深仇令她日夜辗转。
她想报仇,想杀尽仇敌。
于是想着靠一手自小学的医术敛战备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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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一味肉桂外皮分离,脆皮在手心摩挲成细碎,和进药泥,向清欢将手里磨好的药递给知县。
“一日三次外用,配热蛋汤内服。三日内可见效。”
知县忙接过,从下人手里接过一袋碎银。
向清欢将脉枕塞回袍子袖兜,边往身上披,眼神不动,“大人,您知道我的规矩。”
知县忙诶了一声,放下碎银转而拿来一沓墨迹未干的纸。
“知道知道,江湖挣银钱,庙堂换消息。清风掌柜,京城传来的江湖闲话师爷全拓在这里了,您……”
向清欢总算瞥过去一眼,眯眼估摸了一番厚度。
“渭城百姓三个月诊费。”
知县连诶几声,喜笑颜开,又往纸中央放了几块碎银,整个一对折塞进向清欢袖兜。
“那我就不送了,清风掌柜走好,注意天凉。”
向清欢没再推脱,轻轻一点头闷嗯了一声,穿回宽大的袍子,低头撩开帘子出去了。
待外间关门声响起,知县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道。
“这人真是奇怪,那么怕冷为何不换些碎银买炭火,反倒要那几张薄纸。”
知县叹气,目光落在小仆端着的药碗上。
“哎,渭城冬日不过身冷几个月,尚可抵御;心冷却长达数年,尚不可缓。况且他缺的哪里是钱呢。”
小厮疑惑,“哪里不是钱呢,平日里一板一眼跟百姓算账的不是她啦?只是她个女孩子家家到底糊涂,这会儿该计较钱的时候又几张纸抵免足足三个月诊费,您说她这账算的迷糊不迷糊?”
知县无言笑,只得重重点了几下头。
“对对对,迷糊,太迷糊了。行了,快去弄药,若迟了,就是十个迷糊掌柜再来也无力回天了。”
小厮总算想起床上还躺着个生命垂危的人,忙不迭端着托盘赶紧备药去了。
知县站在原地,定定看门,又回身看床上躺着的人,目中饱含忧虑。
“圣上安排如此一个烫手山芋到这儿来,渭城风雨,恐欲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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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大寒,过些日子九月廿五,便是立冬。立冬后才有炭火供应,到时室内暖和了,室外才会多些人。
今日全城迎圣旨,街上人多了些。向清欢一路回到客栈,竟见前堂还有几位客人喝茶。
客人面生,似从未见过,一见她便扬手打招呼。
“清风掌柜回来了?天又太冷,等你不及,见你门没关,我便自己进来倒茶喝了。茶钱放你柜台了!”
向清欢边解袍子边笑答。
“说这些,就是我在这儿也是自己倒茶,门没关就随便坐,我这茶大缸便宜,你给那茶钱都够喝一年的了!”
众人又满堂笑。
向清欢解了袍子换了件薄薄的夹袄,身上轻快不少,拎了柜台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边看知县给她的一沓江湖闲话。
——疾雷阁遭不明人灭门,血流成河,满门皆灭。
——飘雪殿山头被不明人炸塌,死伤惨重,镇派秘籍丢失。
——江湖百晓生近日离京。
——叛国安王余党宰相落马,囚于家中。
——安王旧部暗卫尸体全数埋于乱葬岗。
——安王……
向清欢一杯茶饮尽,翻了几页内容,忍不住嘀咕。
“这安王叛国的朝廷事什么时候也算江湖闲话了?这知县莫不是糊弄我呢。”
说话间,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向清欢侧头一瞥,正是先前打招呼的人,正越过他看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