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冷?“ 苏倾河又问他,他的手刚触及皮肤,沈图便感到心上一阵灼热。
沈图的手指是冰的,苏倾河便把它们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沈图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对方抢先一步,
”我不要你谢我。“
他从未怀疑过,苏倾河和自己的这份知己的情谊,能经受过任何人事时间的考验。他只是没有想到,感觉恣意,远远超出了该有的界限,
沈图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是花家公子仍要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活着。
于是他宁可做个留恋花酒的浪子.
此刻听到苏倾河这样说,他又如何能再做这段感情中假扮的瞎子。
”我是很冷,你要不要给我取取暖?“ 听他这么说,苏倾河笑了,他听得出在沈图佯装镇定的嗓音中,被吞掉的尾音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等他将沈图的手拉在面前,那双手已经火烧火燎完全不需要什么取暖了。同样火热的还有沈图的脸色。
沈图当下心想,自己这副样子面前的苏倾河都能觉察,他干脆顺势将手从苏倾河颈后绕过去,在对方愣神的功夫凑近堵住了他的嘴。
很好,这下苏倾河的脸和他一样红了。
这是沈图这些日子以来最温暖的一个晚上。
“砰砰砰,“
这也是他半个月来睡得最香甜的一夜。沈图甚至没有听见不知何时走近的脚步,直到被耳边敲击声惊醒。
粗暴的敲击声隔着木头在耳边放大,沈图下意识地想动作。棺材内部空间并不宽敞得由他施展,苏倾河在他挤兑下轻哼一声也醒了。沈图伸了个彻底的懒腰,沉香木的盖板砸在地上,
站在外面的人受惊般往一边跳开去,比他人还粗壮的一捆木柴掉落在地。
沈图把两根浓黑的眉毛拧得七上八下,却没有出声问话。
这与世隔绝的金玉塔上,外面又是深过膝盖的积雪,哪里会来的这细皮嫩肉的樵夫。既是有心要伪装,却又装得这不走心,其中极可能大有文章。
只是,沈图现在并没有太多剩余的精力去思考这许多。
樵夫朝他二人略一欠身,整了整衣袖,在他开口之前,沈图从一旁苏倾河的脸上已把他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们之前见过,陆公子。“ 这下沈图也想起来了,这络腮胡子的大汉正是和左玄做生意的商队老板。看得出他的心思,对方将脸上粘着的一齐撕了个干净,
“吴..老板?” 沈图张口,
对方颔首:“ 在下吴客,老板二字可以去了。”
这倒真是个随意的名字,此番还未说出口又见吴客转身对苏倾河又是一个礼,
“少爷,”
沈图的脸瞬间黑了,
“老爷在等着你回去。”
寥寥数字语气里毕恭毕敬没有情绪,却容不得半分商量的余地。
与沈图的难看脸色不同,苏倾河半分惊诧也不觉,仿佛心中早有底自然不起波澜。晨曦的阳光将他他半垂的睫毛镀成金色,那金色倏忽地颤抖了几下,那是吴客上前几步来到面前,身影挡住了投进来的光线。
苏倾河拾起昨夜他来时的裘衣,仔细穿好,才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一起走吧,陆兄。”
当沈图跟在后面与他二人一齐步下台阶,他才发现这金玉塔下大有文章。吴客点燃火折子凑近乌黑的墙壁,外层蒙着的蜡融化了,藏在里面的是,刻着曲折地图的金砖。
吴客人凑近看了会将它们悉数记在心中,便先行打头走在最前方。
走了没多久大概已走到了冰湖下方,地道里空气稀薄火折子眼看就要灭了。吴克又从背上柴火中抽出两根,匀一支递给沈图。
原来这才是他背着那捆树枝的原因。火棍的火光也是摇摇摆摆,时而扑闪几下,好歹是个照明的工具,其次在这透着冰寒的空间里,也不失为一件取暖的东西。
苏倾河虽不需这火把,却也是头遭走这暗道,两人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吴客后面。沈图一手擒着火把小心不让它遇湿灭了,一面又要注意四面突起的坚硬岩石。
到了处只能弯腰挪过去的窄洞,沈图用手心轻轻给垫着怕他磕着。
最后他干脆将苏倾河半环在自己手臂里,吴客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苏倾河倒是毫不在意往他身上又靠了靠。
头顶的冰湖并没有多宽大,他们在暗道里却走了很久,远比渡过冰河的时间要久。等到吴克背着的柴火只剩了最后两只,沈图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通道的尽头,终于就在前方。
沈图当然不会傻得以为这长长一段路就能从魔教走回江南,他却也绝没想到踏出最后一级石阶后,他的眼前还是那浓黑一片。
吴客轻车熟路地往天空放了个信号,三个人沉默地站在这没有方向的土地上。